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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夫君,難得師兄如此大方,你就收下吧。」跳蚤看得意動,這柄沉淵劍她也喜歡得緊呢。
「不能收,劍者兇器也,哪裡有這種東西送人的?何況這是你師兄心愛之物,怎麼會突然想到要送給我?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啊,必須要問清楚了才成。」
墨家從上到下就沒有大方的,一幫整天著麻醫穿草鞋的人得有多窮可想而知,如今卻將自己心愛的寶劍送人?白棟又不傻,自然不會輕易接受。
跳蚤這些年改變了很多,現在居然可以織出一件不走樣的毛衣,還能做出幾樣簡單的點心,尤其是泡起茶來是一絕,往茶桌後一坐,神情肅穆之中還帶了幾分殺氣,一舉一動都如方家,其實就是將劍客用劍的心法加入了茶道之中,居然還挺唬人。
禽滑西喝了口跳蚤親手泡製的茶不禁連連誇讚,跳蚤開心之下又將自己昨日做得點心烤熱了請他品嘗,這次禽滑西卻只吃了一口便將點心放下了,說什麼也不肯點評,白棟看得暗暗發笑:「慎子兄要不要嘗下跳蚤做得白糕,這東西是用糯米做成的,味道十分不錯。」
「不用不用,我的肚子不餓,還是喝茶吧……」低頭喝了兩口茶,偷眼看看白棟,終於忍不住道:「白子,我有一事相求。」
「要錢要糧都可以考慮,若是要些新衣裳新鞋子也好,墨家弟子日子過得多苦啊?這樣不成的……就算要傳墨子之道,也不用把自己過得苦哈哈,就算你們墨家的理想得以實現,天下大同了,難道大家要同穿破舊的麻衣和草鞋麽?我告訴你慎子兄,我在夢中之國也見過有人提出過近似的想法,結果卻證明是不可行的。說吧,想要些什麼?除了那霹靂藥的配方什麼都可以商量,那種東西可不能落在墨家手中,不然定會天下大亂,我會成為罪人。」
熱氣球雖然驚人卻還沒有引起天下震恐,這種飛升空間有限且不能快速移動的飛天具也就是首次運用時有震撼人心的效果,原理也很簡單,現在很多國家的工匠都能勉強造出來,然後發現造出來也沒什麼大用,難道還會有一個內憂外患的新都城去讓他們實施突襲麽?
可霹靂藥就不同了,新都城的空襲現在被《大秦時報》連篇累牘的報導。趙姬和白草兒這兩個反戰先鋒都在用最尖刻的語言批評這種武器有多麼多麽的可怕。是天下取禍之源;各國諸侯卻喜歡的瘋了。若是有了這種東西,還怕什麼堅城強陣?一頓霹靂包扔過去就完了,簡直就是縱橫天下殺人越貨的利器啊!不過黑火藥的配方就不是隨便可以搗鼓出的了,現在天下各國都在盯著秦國,已經有幾個國家許以重利,卻被嬴渠梁轟走了使者。開什麼玩笑,老秦的利器怎麼可能賣給別國?更何況現在老秦如日東升,等到巴蜀一定。天下還有何人能抗?
新都城破之日禽滑西看白棟的眼神兒都變了,大白天的都往外冒綠光,白棟還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墨家推行他們的思想與百家不同,別家是靠嘴、他家靠劍,若是有了炸藥還得了?那還不把天捅個窟窿?
「我想過了,墨家要經商!」
「什麼?」
白棟恐怕自己沒有聽清楚,乾脆把腦袋伸向禽滑西胸前,希望他再說一遍。
墨家經商?沒有比這更驚悚的故事了,先秦時代的商人地位是高,可與號召節儉渡日的墨家似乎八竿子都打不著。白棟有理由認為禽滑西的腦袋壞掉了,一定是這傢伙扔得霹靂包太多。
「我說。墨家要經商!」
禽滑西非常認真地望著白棟:「墨子當年號召節儉是因為天下久曠,非如此不得均平天下乃至大同也,可是自從你發明曲轅犁、號召精耕細作、定天下之銀、開拓西域、經略波斯,我發現華夏變了……現在農夫只要不太懶惰,就會有足夠的糧食收穫,老秦每年冬天餓死的人已經少了很多;農婦就算找不到上好的桑葉養蠶,現在也可以購買羊毛織出毛衣去賣;黎民填飽了肚子,手上有了閒錢,就可以讓家中子弟進學讀書,讀書再也不是貴族的專享;他們甚至還會偶爾去買些精緻的衣裳、器具,居然還有人買了你家出售的瓷器來用……秦國、魏國、楚國、甚至是越國,每一個國家都在漸漸改變,而這些改變居然都與你有關、都是被白家引領。整個華夏都在變,墨家為什麼不能變?」
「大家都吃不飽肚子的時候,墨子才會想著開發農工之利、想著要大家節儉渡日、想著天下之兼愛、希望強者不要去欺凌弱者、想著全天下都不要打仗;可是墨子做到了麽?肚子越是吃不飽就越是會有戰爭,因為強者總是會去弱者的碗中奪食!墨家子弟可以去幫助那些弱者、可以去殺死那些殘暴的貴族甚至是國君,可是墨家子弟這樣做了上百年,卻不見改變什麼,反倒是戰爭規模越來越大,餓死的黎民越來越多,反倒是你這位白子出世不過十幾年,就讓天下有了如此巨大的改變,這個時候我就在想,墨家是不是也應該變一變呢?如果墨子還在,他老人家只怕也不會拒絕改變吧?」
「難得!」
白棟聽得心中大讚,他萬萬沒有想到最先贊同他理念的居然會是墨家,不過想想也該如此,墨家一心致力的是兼愛天下,如果能做到天下大同、人人得其食,用什麼手段倒在其次了。當初墨翟號召墨家弟子布衣草鞋節儉渡日,那也是囿於當時的條件,如今老秦經過他十年引導,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的作用漸漸展現出來,禽滑西畢竟是當代巨子文宗,又如何看不出搞好經濟才是拯救華夏的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