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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驪姜言之有理……不錯,寡人怎麼就忘記了法家說過人性貪婪呢?」
贏連哈哈大笑。經歷過無數波折磨難的公子連從來就不是一個因循守舊的人。
白棟如果在場,就一定會告訴國後您錯了,管仲圖小利自也會謀國利,一個淡泊無為、沒有欲望的人能為國家謀麽?那是扯淡!李悝以弓箭斷案就叫做廢國法麽?也不看看那是什麼時勢,那時魏武卒未成,魏人不得振奮,魏國身在四戰之地,還有什麼是比提升國人戰鬥力更為緊要的事情?世人都尊稱吳起為吳子,認為他是兵家亞聖,天下無敵的魏武卒就是他一手操練出來的,可若是沒有李悝興經濟、強國人,會有成就魏武卒的基礎麽?
以為衛鞅會被金珠美女所動?那可真是看錯衛鞅了。贏連派人送去的是楚國出產的黃金,可不是黃銅,結果人家收下了,並請記錄在案,說是要帶回魏國交於魏王;他還替魏國感謝秦國,原來秦公還沒有忘記魏國之情啊?鞅感佩深矣……
秦國的美女熱烈奔放,草原民族的特性還沒有從她們身上完全抹去,當她們對衛鞅放聲歌唱,晃動大眼睛的時候,衛鞅激動的就像一頭髮瘋的公牛,他也隨之翩翩歌舞,雖然舞蹈動作很拙劣,卻能看出他的認真和激情。
美女們以為註定要有一個不眠之夜了,衛鞅卻笑著請她們離開,為了表示感謝,他還親手敬上一碗老秦酒,渾然不顧士子身份。秦國的女孩子是最易動情的,面對這樣一位磊落光明、款款情深的士子,除了被他的人格魅力折服,還能有什麼結果?
這就是個擅於對待糖衣炮彈的高人啊,用最認真的態度、最飽滿的激情吃下一片片糖衣,隨手將炮彈扔回去。衛鞅做得漂亮極了,完全就是個精於此道的高手。
一個個失敗的消息傳來,老贏連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地望著驪姜。驪姜被他看得惱羞成怒:「君上總是看著臣妻做什麼?我怎麼會想到衛鞅是這樣的怪人!來人,叫景監來,本夫人要知道白棟那小子最近在做什麼……」
舉國上下手段盡出,卻在衛鞅面前一一碰壁,無助的驪姜忽然想起了白棟,老秦國每到關鍵時刻,這小子總有離奇手段解決問題,衛鞅如此怪異,似乎也只有這個怪小子會有辦法吧?
第六十七章 苦酒撒出的情網
白棟認為這個時代什麼都好,就是缺乏了一些顏色,放眼看去,櫟陽城幾乎就是由青白二色組成的,青色的城牆、青色的壁瓦、人們多穿青白二色的衣著,哪怕是貴族,最多也就是衣服質地更高,多了一些紋飾而已,比起服裝艷麗的盛唐和連男人都愛在腦袋上插花的大宋,總感覺少了一些生氣。
他喜歡生動的顏色,仰慕萬綠從中那一點紅,櫟陽城其實也不是沒有亮眼的顏色,不過多是屬於花蝴蝶一樣的女閭大方們,就連美名遠播的苦酒,也是每天著一身素衣,辛苦而又幸福地賣豆腐。
這些滑嫩味美的豆腐是白先生創造的,苦酒每賣出一塊,似乎就多了一份對白先生的思念。白先生來到櫟陽已經不是秘密了,越姬見人就會誇耀這件事,現在苦酒都不願意和越姬說話,哪怕她是豆腐坊的大買家。因為見到越姬就會想到那個住在小樓上每天都可以看到自己,卻不肯走過來見自己一面的白先生,會讓她心裡酸酸的,就像剛喝過一壇陳年老醋。難道真像父親說得那樣,白先生是另一個世界的人麽?父親沒有讀過書,他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他說的對嗎?
說話是否有哲理,其實與讀過多少書無關,後世會出現了悟的高僧,明明就是個文盲,卻可以說出讓讀書人都要驚訝讚嘆、然後搬個凳子躲在樹陰下去思考的哲言。山藥是見過太多世態了,貴族和黎民怎麼可能在一口釜中吃飯?如今的白先生更不是軍營中那位三等爵的簪裊了,現在就是白棟上門提親,他都會想盡一切辦法拒絕。
「苦酒,白家現在正忙著整修莊院、建立宗祠,你那位白先生每天都躲在小樓上等朋友,他的朋友快來了,見過朋友後,還要做一筆大生意。他太忙了啊,居然沒想到讓自己最疼愛的妹妹嘗一次豆腐腦?做為他的兄長、好朋友,我都看不下去了,所以就來告訴你一聲,你家每天都有豆腐腦賣的是不是?可惜就是白家遠了些,去一趟不容易啊?」
「李……」
「叫大哥。從救你那天起,我就應該是你的大哥了,難道你不這樣認為?我可是會很傷心的。」
「李大哥!」
苦酒興奮地險些就要跳起來,李敵居然在對她笑!這個冷冰冰的大哥哥也會笑了麽?剛才他好粗暴哦,那些排隊買豆腐的男人雖然很不老實,總喜歡在遞錢的時候摸摸自己的手腕,還喜歡撮起嘴唇發出古怪的聲音,其實也都不是壞人的;自己會害羞,但是也會很開心,幻想著是否有一天白先生也會那樣壞壞地看著自己,然後撮起嘴唇發出奇怪的聲音呢?
結果這位李大哥一來,就把他們全都趕走了,就是為了悄悄地告訴自己,白先生家的草兒妹妹沒吃過豆腐腦麽?我這裡有很多的豆腐腦啊,有鹹的、有甜的、還有不嫌不甜的,草兒妹妹喜歡什麼樣子的都有!
「我可以送豆腐腦去的,對了,白先生說這是豆花。路不遠啊,有個供應菽豆的老客就在城外,住在白家莊附近,我可以搭他的車去,官道上有來來往往的車輛,回的時候只要等上一兩個時辰就可以找到願意攜帶我的馬車了。草兒妹妹愛吃,白先生的娘親也會愛吃的吧?我現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