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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慎道和申不害躍躍欲試,似乎又要辯論,公子因齊吃了一驚,忙道:「孟師、兩位夫子,今日是因齊宴請白子,還請不要論辯了罷?白子,這位便是范家商社的少主人范進兄了。」
范家商社雖是商人出身,卻因為范蠡的鼎鼎大名,加之曾為齊國經濟做出傑出貢獻,因此范家也是有爵位的,雖然有爵無職,是個虛名,公子因齊卻因此與范進兄弟相稱。
范進是個二十出頭的年青人,面上無須,五官還算俊秀,卻不算特別出眾的人才;白棟對他微微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心裡卻有種說不出的古怪感覺。這位范家商社的少社主人才不算傑出,甚至額頭還有些青灰晦暗,應該是酒色過度造成,就算不是個花花公子,也絕對稱不上年輕俊才,自己卻不知道為何,不但無法生出厭惡之心,反倒有些親近之意,這真是奇哉怪也,難道此人與自己有緣?
「見過白子。早聽說白子乃清溪高弟,造紙術驚動天下、印刷術引百家目光,范進佩服得緊呢。今日有緣得見,不知白子可曾想過與范家商社合作,范家商社羅布天下,定可令白家生意更進一步!」
還算是個幹才,至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賺錢的機會;白棟笑著看了范進一眼,范家商社的名氣也不下於徐公的徐家商社,可惜范家的生意太雜,不比徐公專營鹽糧,並非是自己此行的目標。
「呵呵,我聽說范兄與徐公有一場蹴鞠賽要比,當此大賽之前,莫非范兄還有心思談論生意麽?」
「怎麼,白子莫非也愛蹴鞠?」
遇到了同好,范進頓時大喜過望,話鋒一轉,論起了蹴鞠。
蹴鞠這東西在唐宋時出名,水滸傳一出,天下人更是記住了那個靠一手蹴鞠術出將入相的高俅;卻不知此物其實是起自戰國,尤其是在齊國臨淄,蹴鞠之風大盛,貴族大商的家中往往都會養上一兩隻蹴鞠隊,雖然沒什么正規『聯賽』,卻是貴族巨商用來娛樂博彩的工具。
徐家商社和范家商社的蹴鞠隊就是其中最強的兩隻,兩家商社是競爭對手,蹴鞠隊也是老冤家,如今正逢秋收完畢,齊國豐收,很多蹴鞠隊都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比賽,也算是為齊國慶祝、答謝龍王爺。范進和徐公更是立下賭約,一場比賽就有萬金博彩,驚動了大半個臨淄城。
讓白棟驚奇的是,居然連孟夫子、慎道和申不害這些人居然也對蹴鞠感興趣,想想似乎也有道理,先秦時的讀書人從來都很注重體育鍛鍊,可不是後世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百家爭鳴的大環境更是讓他們養成了爭競之心,喜歡激烈對抗的體育活動也是正常的。
酒過半酣,公子因齊臨席做了一首『蹴鞠賦』,在場除了范進外個個都是大家,當下由公子因齊撫琴,三位夫子紛紛臨席為賦,做完後紛紛望著白棟,孟珂首先笑道:「從因齊處聽了公主那首《洛神賦》,真比天人也!聞公主所言,辭賦之道還是學自白子,這就不能放過你了,不知白子今日可有新作?」
好端端地就從蹴鞠轉到了辭賦上,白棟頓感無奈。這估計是古今文人的通病了,沒有文名還好,如今既然有了文名,一旦出席這種文人聚會,那就必須要展露一手才行,可是面前這幾位都是大行家,一個抄不好就會露出馬腳,這次該抄誰的呢?
「慢!」
申不害微微一笑:「白子既是辭賦大家,這首賦便不可隨意做了,必須要指定題目方可,我等宴後便去城東蹴鞠場,不如就請白子應個景物,以蹴鞠為題如何?」
「以蹴鞠為題?」
白棟撇了申不害一眼,這傢伙太壞了,古辭古賦中哪裡有歌頌蹴鞠的?而且這年代做個辭賦,少則百言、多則千字,自己這個後世來的文科生哪裡應付得來?這不是難為人麽!
「申子此意深合吾意。」申不害是出了名比衛鞅還要刻薄的人也就罷了,白棟萬萬沒想到孟珂和慎道也會跟著點頭。
那日十里亭論辯,他對人性論的現代剖析方法雖讓儒法兩家都有些不滿,卻不得不佩服他的縝密心思和完備理論;學識上是足稱白子了,只是不知才氣如何,辭賦之學雖是小道,卻可看出一個人的天賦深淺,所以孟珂等人都在藉機考較白棟,若是能夠難住他,也算小小出了一口氣,誰讓這小子的人性論把儒法兩家都駁斥了呢?
「三位夫子如此說,棟是必須要做了?」
「然也,必須要做!」
「好吧……不過棟曾隨恩師學習辭賦,有感當今辭賦之華麗壯美、汪洋姿肆,卻也失之贅累,不利傳誦;所以多年潛心研究,創出了一種新體,名為『詩』。此體短則數句二十言,長不過百字,字字精凝,廣有韻律,與辭賦互有短長,不如就讓小子以詩體為文,做一首『蹴鞠行』如何?」
「名為詩的新文體?是你研究而成的?」
三大學宗和公子因齊都愣住了,諸子百家有多少文宗學宗,卻從沒有人敢誇口研究出了可比辭賦的新文體,這小子是真有大才還是在狂言欺人?
「不錯!而且棟有信心,三位夫子聽後定會耳目一新。」
近體詩與近代無關,本來就是從古時辭賦、樂府詩中發展而來的,很多唐宋的詩人本身就是辭賦大家;所以白棟並不擔心孟珂等人會接受不了,恰恰相反,三大學宗都是文人中的翹楚,他們這些真正的內行只需要聽過一次,定會喜歡上這種新的詩詞格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