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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宗?有些慚愧啊,可為什麼還要加上一個小字?」
赤果果地剽竊了魚玄機大美女的一首詩,居然就成了詩宗,這是必須要慚愧一下的,可為何還要加個小字?是個男人就會憎惡這個字眼,白棟豈能免俗?
「孟師他們仔細研究了你的新詩體,發現這種詩體有辭賦言志之妙,且更有勝之,而且與辭章歌賦似有脈絡相通,但能明辭賦者,皆可迅速掌握。所以辭賦可稱『大詩』,你的新詩體則為『小詩』。白大哥既是新詩體的開創者,當然要稱為『小詩宗』了……對了白大哥,小弟今晚陪你踏月而去徐園,偶得一新詩,還請大哥指教啊?」
公子因齊搖頭晃腦地吟道:「踏月徐園訪,忽報小詩宗,麗娘當延首,何時良人來?如何啊白大哥?」
白棟瞪了他一眼:「無景無志、惡趣低俗,一塌糊塗,滾蛋!」忽然想到這最後兩字實在是觸到了公子因齊的痛處。是自己太不厚道了。有違『小詩宗』的風範。
好在公子因齊並未介意。只是嘻嘻一笑,指著前方道:「白大哥你看,前面就是『徐園』了。這個園子比稷下學宮也小不了許多,園中有山有湖,是個賞月的好地方呢。今天不知能不能托你的福,吃到徐家的奶酥餅、找到那月里的嫦娥?」白棟聽得莞爾,看來嫦娥姐姐永遠是天下男人的女神啊,此事無分今古。
嫦娥姐姐估計在忙著照顧她的小白兔。不過卻是有一位佳人俏立月下,正笑吟吟地望著白棟和公子因齊,只是隨意站著,仿佛所有光華都在向她的裙下聚集,一瞬間她的亮麗便灌滿了兩人的眼睛,也穿透了兩人的心靈。白棟暗暗感嘆,好一名美女!月下看來,不落凡塵,只可惜不夠接地氣,如果一定要比較。他還是更喜歡美麗到真實的苦酒,甚至是哪個總愛誇耀自己絕世容顏的跳蚤。她們才更像俗世中人,可以讓人聯想到柴米油鹽……
「麗娘見過『小詩宗』與世子,想不到兩位棄車不用,竟是踏月而來,真是好雅興啊?」
「是麗娘啊……」
公子因齊見到麗娘居然還會臉紅,他面對龐玉大方時還算正常,面對贏姝則可放開了瘋狂,可一旦面對其她女子就有些鞭長莫及了,何況他那條鞭子還不夠長;白棟卻是哈哈一笑:「在姑娘面前,哪裡還敢談什麼雅意?姑娘得天之睞,怕是天下的靈氣都要被你一個人占盡了。對了,世子一路上都在說起徐園的奶酥餅,今天可準備了沒有?我都流口水了。」
麗娘微微一愣,除了自己那位美絕人寰的表弟,任何人見到自己都難免失態,恨不得狠狠證明是個雅士,以求自己青眼旁顧,這位白子可真是個異數,居然扯道了奶酥餅上。這是完全沒把自己放在眼中了?心中不免有些惱火,不過她向來是心裡越惱,面上就越是親切,輕輕掩唇一笑:「兩位請隨麗娘來……」
徐園比後世的蘇州園林更為大氣磅礴,所主的不是庭廊屏山之美,而是山水湖光之色,院中非只一湖,而是被湖岸巧妙分隔,形成了一個個的分光小泊,就像是經過了最好的園林師傅設計一樣;遇到今天這樣的圓月夜,這些分光小泊都能在最恰當的角度反射出瑩瑩月光,白棟和公子因齊來時算是踏月,到了這個園子中,竟是被銀輝包裹,全身都沐浴在月光中,彼此看看,只見同伴一身銀輝閃閃,仿佛神仙中人,不禁暗呼奇妙。
一路行去,沿途總有些美男美女掩映在月光之中,或三三兩兩聚於湖邊,或兩兩三三會於亭下,有撫琴輕彈者,有口誦珠磯者,看到白棟走近,紛紛放下手中事,笑著上前問候,無論男女,皆是嚦嚦鶯聲,眼波流動,醉人如酒。白棟忽然壓低了聲音問公子因齊:「徐公好男風?」
「此貴族士大夫風尚也,高山流水、伯牙子期般的相知相交,白大哥難道不喜?」
「哦,我志不在此……聽你這麼說?你也喜歡這種風調?」白棟看著公子因齊,忽感一陣惡寒。
「貴在音律相交、歌賦投趣,因齊自不能外。」
「哦,原來如此。」
白棟微微點頭,自己這種現代人的思想還是太骯髒了,這個時代的好男風和後世應該有很大不同,雖然難免也有骯髒之事,絕大部分卻都是柏拉圖式的精神交流,交際手段也都是很高大上的,喜歡彈個琴、對個辭賦什麼的,如今又有了他的新詩體,估計很快也會被他們用上。這就怪不得只是貴族士大夫的風尚了,苦哈哈的黎民黔首連養個老婆都成問題,哪裡還有心情搞這種小資的事情?
說話間走過湖上廊橋,眼前是一個八角飛檐的巨大涼亭,白棟還不曾走近,便覺一種品階極高的香氣撲面而來,仔細看去,只見亭木粗大,色現深紅,卻是最上品的南海沉香木!這位徐玉昆果然好大的手筆,只是這些用來建涼亭的沉香木,價值就何止十萬金?他現在也算是小有資產,可是比起這位徐公仍然是小巫見大巫,想不到這個時代的巨商竟然奢靡至此。
麗娘回頭對二人一笑,也不招呼他們,自行入了亭中筵席。此時亭中足足坐了十五六名美麗的男女,個個都是一身白衣、眉目如畫,映著水色月光,當真如群仙落凡,美不勝收。
不過任憑這些男女如何美貌、麗娘如何多姿,卻無一人能夠掩蓋坐在中間位置的那名白衣秀士,眾人與他相比最多只能算是璀璨的星辰,獨他是一輪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