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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恐怕才是佳木君來此的目的吧?也是哦,楚地晶陶天下無雙,其中極品更是價值百金,那位白左更就算是鬼谷弟子,也未必就能燒出比晶陶更好的器物來。不過見不到可以超越晶陶的好東西,如果能見一見這位大名鼎鼎的白子、小詩宗,又何嘗不是一件美事?佳木君難道忘記了綠真對你說過的話麽?」
這個名為綠真的女子笑吟吟地望著年輕人,一雙又黑又亮的眸子深沉如淵,仿佛能陷入一國一城。
「哎呀,不是綠真提醒,我又要差了。」
年輕人點頭微笑,在美人兒面前認錯,竟無半點臉紅,似乎是理所當然一般。
他的人生很傳奇,半年前還只是個世家庶出的子弟,不想大哥卻在赴越經商時被亂軍殺死,唯一的嫡出大哥沒了,他這個少年習書劍、頗有胸志的庶出子頓時雀兒變了鳳凰,如今已是家族繼承人之一;正值春風得意時,又得遇綠真這位紅顏知己,有她在旁指引,如今正一步步靠近家族的權力中心……
家族的生意很多,楚地晶陶卻是老祖宗憑其發家的玩意兒,即使到了今日,也是家族的支柱產業之一,說他家是楚國第一大陶商毫不為過。這次接到白家請書,說是有種名為『瓷器』的新陶出品,家族本來是不屑一顧,若不是這位綠真姑娘勸說,他也不會向家族力請,要來碰一碰運氣。
綠真說過的,若是白棟真弄出了超越楚國晶陶的好東西,你就要做楚地第一個包攬這『瓷器』的人;就算那白棟只是誇口,能與這位秦國第一新晉貴族、近來轟動天下文壇的『小詩宗』結個善緣,對佳木君日後也有大大的好處,如此機會,豈能放過?
「佳木君不是差了,只是你在秦地的那段遭遇,讓你總會不自覺在心中貶低秦人、鄙夷秦國,雖是聽了綠君之勸,心裡其實還是有些不以為然。若是綠真沒有猜錯,你嘴上雖然誇獎著那首詩,誇獎著這位白子的驚人才氣,心中其實還是十分不服,所為不過是綠真向你推薦了這首詩,才要做出大丈夫的胸襟氣度而已;其實你真正希望的卻是發現那些瓷器不好,便向白家索要賠償,而後便離開秦國,綠真沒有說錯罷?」
年輕人連連苦笑:「綠真啊,你聰明的讓人愛個不夠,卻也聰明的讓人懼怕,我還有什麼心思能夠瞞過你的麽?」
「沒有,也不許有!」
綠真掩口微笑,相距數尺,年輕人仍能感覺檀香暗渡,吐氣如蘭:「佳木君,聽綠真一言,那個白棟能夠少年成名,成為連天下學宗都要承認的白子,又能開一派先河,首創新詩體,據說他還上了嬴家家訓!像這樣的人物,難道不值得你留意、不值得你與他做朋友麽?」
年輕人望著她長嘆一聲:「綠真於我,便如麗娘之於齊國徐玉昆,可為我師、亦為我友,只望來日……」
綠真伸出一隻又白又嫩的小手,輕輕掩住了他的嘴唇:「來日事自有來日知,君又何必多言呢?」
年輕人輕輕擁她入懷,目光堅定地望著她道:「來日若果真有『那一日』,侗定不負佳人。」
「佳木君,天色不早了,綠真想先去休息。」
輕輕從他懷中掙脫出來,綠真嬌笑著走出院去,人已經走遠了,空氣仿佛中還迴蕩著她的體香,讓年輕人好一陣目眩神迷,半晌才回過神兒來,從懷中拿出白家的帛書請信又看了一遍:「他居然也叫白棟,想來是秦國白姓的人多,叫這名字的也有不少罷……」
第二百零二章 慷慨的白左更
藍田縣衙被裝點的仿佛萬國展銷會,縣衙的前院後園,各個房屋,都擺滿了木架木案,大到一人高的擺瓶,小到喝酒用的方尊,無一不是潔白勝玉、玲瓏剔透;白家瓷窯還在開發初期,目前還沒有上色上釉的彩瓷,更談不上後世那種動輒價值幾百上千萬的官窯精品,就是用高齡土玉白石燒成的『白瓷』,即使如此,也已經是完全晶化的瓷器,與號稱『晶陶』的半晶化楚陶不可同日而語。
各國陶商都是大行家,白家居然在藍田縣衙展示瓷器就讓他們吃了一驚,再看到這些小寶貝,立即就醉了,這會兒哪裡還有算計白家賠款的心思,只會慶幸自己能夠參加這場『瓷器展覽會』。
墨線今天打扮的就像個新郎官,穿著木卓貝為他親手縫製的一襲玉色深衣,頭頂白棟送他的青玉冠,要不是面上斜掛了一隻眼罩,怎麼看怎麼像個加勒比海盜,說他是貴族都會有人相信;今天他就是眾人群中的貴族啊,聽說他就是燒制這些瓷器的『大師傅』,有多少陶商都要擠上來搭訕幾句,幸虧現場沒有捧著一盤好酒的黑絲大白兔,否則第一個被灌醉的一定是他。
對於這些內行試探性的問話,墨線總是能夠巧妙的避開不談,將話題牢牢固定在這些瓷器上,從色澤、堅硬程度、使用和收藏價值方面給予這些瓷器一個準確的定位,可就是不說價格。有人纏住了詢問,他就推說自己只管燒。能賣多少錢從來就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情。再不行就推給狗剩子。
今天狗剩子打扮的更像狗哥。深衣高冠,怎麼看都是一個真正的貴族,白家有了白棟這個身居高爵的人,已經勉強可稱世家,白家人穿這種貴族服飾沒有哪個不開眼的司情官會來找麻煩,上次找麻煩的那個臉都已經被打腫了……
「各位商家,想必墨師傅已經對大家說明了『瓷器』與晶陶有何不同,我們白家首次燒制的這批白瓷又名『羊脂白』。無論是色澤、堅硬程度、水密度都要遠遠超過那些價值百金的楚地晶陶……對了,大家或許還不知道什麼叫做水密度,我家白左更道,凡陶器盛酒,入土半年則十去其三,晶陶者,去其二,可若換了是我家的羊脂白,莫說是半年,就是十年二十年。也不會有絲毫損失,就是因為瓷器遠遠超過了陶器的品質。才有如此神奇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