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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齊國新晉的偏夫人鍾無鹽大姑娘不樂意了,眉頭一皺:「這是什麼鬼東西,臭得!」轉頭看看『姐姐』贏姝,見她早就將胙肉悄悄塞入了隨身內侍的口中,正準備如法泡製,忽聽號角聲響起,附近幾艘護艦上紛紛打出了旗語。鍾無鹽是個好學的天才,上船後沒多久便將這水上必用的旗語學了個七七八八,看到旗語頓時一愣:「敵襲?」
遠遠看去,只見南方海面先只是出現了一艘船,接著又冒出了十幾艘來,只不過這些船的船身較窄,形狀也不比秦齊兩國的新式海船,仍是商周時傳下的方方正正的樣子,看去最多就是較大的江船,弄到海上來著實是有些勉強了。估計船上的人也有自知之明,這十幾艘江船都是緊緊貼著岸邊駛來,如今雖是順風順水,卻也只敢升起半帆來。
望山跑死馬,從這隻船隊在海平面上出現到雙方漸漸接觸,足足就用去了一個多時辰,外圍的二十幾艘護艦早已橫戈持弓,弩炮弩箭紛紛對準了這十幾艘江船,旗手連續不斷打出旗語示意對方表明身份,連續打了三次,才見這十幾艘江船上升起了一面面古里古怪的旗幟。都是黑色的旗面。上有銀絲繡成的圖案。有些像是動物蟲豸、有些像是山川河流、還有些像是滿天星辰,為中原所無。
「是開明王朝的旗幟!這些蜀川蠻子怎麼來了?說起來蜀地之國也不是周天子所封,這次海上會盟沒有邀請他們也在情理之中,他們卻巴巴地趕來了,這是表示要臣服周天子麽?」
看到這些古怪的旗幟,諸侯不免竊竊私語起來;田因齊看了看白棟,忍不住低聲道:「你沒有邀請蜀王前來,看來人家卻忍不住了。白子行事讓人難解,本王可真是看不懂了……」
蜀中自蠶叢立國至今也有上千年歷史,先後經歷蠶叢、杜宇、鱉靈三大歷史階段,雖然前期就是個部落聯盟,可到了鱉靈建立開明王朝,至今已傳十二代,靠著蜀川路險儼然成了一方霸主;只不過蜀中王朝與華夏關係十分微妙,原本就不是周天子冊封的國家,又多年閉塞不通,還是在三家分晉之後與秦楚漸漸有了交流。算不上華夏諸侯。這次受到天子招呼參與海上會盟的諸侯有一部分是周天子提名的,另外一些則是白棟擬定的名單。周天子自然瞧不上這些川中野人,白棟也不知為何沒有邀請蜀王前來,這讓田因齊十分奇怪,比較白家在蜀中也是有商貿據點的,這是個與蜀王打好關係的機會,卻不知這位白子為什麼會輕輕放過?(所謂川中野人是特定歷史時期的產物,並不代表光暗的觀點…)
「這有什麼看不懂?巴蜀是個好地方,可惜卻不是天子封地,正如那中山國一般,本來就非華夏所屬,我又怎可替天子拿主意?這不是臣子應該做的事情,難道齊王會不知?」白棟輕輕一笑道:「至於白家在蜀地的生意,那是你情我願的事情,也不可因此就去巴結蜀王,免得被世人恥笑啊……」
「呸,你不肯為天子拿主意,倒是很會為我拿主意啊?幾時我的內宮也要你來操心了?」田因齊憤憤然看了鍾無鹽一眼,壓低了聲音道:「信你才怪,若說蠻夷,難道越國就不是?還是因為無顓是你的弟子,所以這蠻夷也能封王了?」
在齊魯衛宋這類老牌諸侯的眼中,楚越巴蜀都是蠻夷,楚國是後來勢大,漸漸也就被山東各國接受,可越國算什麼?至少在田因齊看來越國跟巴蜀就沒有什麼區別,白棟這分明就是偏心。
眾人說話間只見蜀國船邊放下了一艘舢板,舢板上有一人身著絲衣冠冕,手捧一方錦盒,正向天子座船而來;他身後豎起了一桿旗幟,上書『開明王朝』四字,旗幟迎風獵獵飛舞,讓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開明王朝?這代蜀王是誰,怎就如此大膽?他躲在蜀地擁朝稱王也就罷了,竟然在周天子面前打出王朝旗幟,當真是豈有此理!」華夏諸國也是有趣,一方面不肯承認這些『蠻夷』,卻又容不得他們稱王稱霸,什麼巴王蜀王,你稱王也就稱了,在今天這種場合打出王朝旗幟可就是打臉了,不僅是打了剛剛晉升皇帝的周天子的臉,更是打了這些諸侯王公的臉。
那名蜀國使者在諸侯異樣的目光中緩緩走上了天子龍船,也不搭理各國諸侯,只是在走過白棟身旁時,微微躬身一禮:「我王要向白子問好,還說若是白子願意,不妨將商貿據點開在新都,我大蜀國新都規模可比大梁邯鄲,也有摩肩接踵汗落如雨的盛景,白子若肯南顧,自然會生意興隆。」
白棟輕輕一笑:「多謝蜀王好意,只不過今天若是貴使不至,白家或會南顧新都,可惜貴使今天不僅來了,還打出了『開明王朝』的旗號,這讓白家還如何與蜀國合作呢?只怕就連現有的商貿據點也要撤出了……哎……」
蜀國使者也是微微一嘆,卻沒多說什麼,走至天子闋下,輕輕一躬身道:「開明王階下上大夫杜明見過天子,我王得知天子稱皇,不勝欣喜,有心與會,卻不曾受邀,因此著臣下帶來一盒禮物敬獻天子。」
「呵呵,開明王?爾乃蠻夷,何時封了王?」姬扁著實有些不悅。蜀國不請自到也就罷了。還一口一個開明王朝。如今他做了皇帝,天下就只有他一個可以封王,這蜀王是哪個封的?不過蠻夷之屬耳,就連與會的資格都是沒有的,不過華夏自來是禮儀之邦,蜀王雖然討厭,卻畢竟是來送禮,他這個皇帝自然也要展示心胸不可失了禮儀:「也罷。朕本應折斷你的旗幟,將你趕離龍船,可你既來禮敬,朕也不便失禮,來人,接下蜀國的禮物,讓使者歸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