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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慎道三人發布文章後不久，已經身在函谷關的嬴渠梁就連夜招來了白棟，劈頭就是一句責問：「你小子倒是猜得沒錯，現在竟然連慎道也發聲了，你是要改變法家的態度，在暗中推行希臘的公民制度麽？平安郎，寡人以後能不能繼續做秦君、天子傳承以後還在不在周室，是不是都要由這些平民來決定了？這就是你對公父和寡人的報答？這就是你所謂的要讓秦國五十年內橫絕天下？」
從河西大營初遇白棟，君臣相交十幾年，這還是嬴渠梁第一次對白棟如此疾言厲色。原因無它，白棟在幕後推動這場整個華夏的大討論，根本就是將亞里士多德這個外來的學宗當成了學術明星一般地培養，隨著討論越來越激烈，亞里士多德的影響力越來越大，周天子和各國諸侯都感覺如坐針氈。在嬴渠梁看來，這狗屁公民制度簡直就是要刨了贏家的祖墳！
若白棟真有如此野心，他就算不忍下狠手，也會果斷削弱白棟的影響和勢力，讓這位西君老老實實回家種田做生意好了，也算顧全了結拜之義。
「君上勿憂，亞里士多德將希臘的公民制度說得如此完美，其實就是在吹牛皮。你無法想像這種所謂的公民制度根本就是建立在血腥的奴隸制度之上的，奴隸制度如何？那是我們華夏早就已經丟棄的東西！還有，這種所謂的公民制度是建立在城邦制之上，一個城市內可以推行，若是換了一國還能推行麽？太難了，希臘人也不曾做到過。只不過孟夫子不清楚這些，否則一定能夠狠狠駁斥亞里士多德！」
「平安郎，寡人是越來越不明白你在想什麼了。既然你根本就看不上亞里士多德的什麼『民主』『公民制度』，為何還要推波助瀾，還要在《大秦時報》上大力為他宣傳？現在連衛鞅居然也說希臘的法令有其可取之處？」
「君上，從老秦控制波斯時起，華夏就已經不是封閉的華夏了，這次咱們以天子之名會集天下諸侯是為了什麼？是為了西方、為了更為遙遠的新大陸！既然日後一定要發生交集，為何我們不提前讓華夏百家了解希臘、了解愛琴海、甚至是了解羅馬人呢？不得不承認，希臘的民主制度確有其可取之處，而且綿延千年漸行完善，華夏法家與之相比終是有些落後之處，與其讓我華夏法家日後『忽然遭遇』這些嶄新的法家思想而生變，為何不讓他們早些接觸和了解呢？畢竟現在亞里士多德是在我們秦國，一切都在我們控制之中，而且華夏的法家士子如今也只是聽他空談而已，不比日後親眼見到希臘的實例而受其震撼！臣下的苦心，君上不可不知啊……」
第六百一十三章 土豆和鳥糞（上）
嬴渠梁果然不愧是個擁有大智慧的君主，白棟一說他就明白了，正所謂『夫曾見高山流水，則不耽於險途也……』說白了平安郎就是要讓華夏百家提前見識了希臘人所謂高明的法令制度，日後華夏真正與希臘交集時，便不至遭受衝擊而致遭巨變。
亞里士多德其實就是一扇通往西方世界的窗戶，讓華夏人可以提前一窺愛琴海的無限春光……
白棟要打開的窗戶可不只是亞里士多德這一扇，現在更大的『全景天窗』也已經準備好了，這次函谷關之會就會將其徹底打開，讓天下諸侯全部看傻眼。
親自放飛了一隻雄健的鐵背黑隼，望著它向洛邑的方向而去，白棟忽然笑著看了嬴渠梁一眼：「君上，我和你打個賭，這次函谷之會最興奮的不是君上和臣下，也不是各國諸侯，而會是我那位外父，君上信是不信？」
「這個賭我不打，昨天我見過了從『海上之洲』歸來的公子順，他帶來的那種叫做『土豆』的東西果然味道不錯，正如你說的那樣，能蒸著吃、煮著吃，炒著吃，能當糧食也能當菜。這東西一畝地真的可以產出三百斤？這可開不得玩笑！」
自從秦國自西方崛起，天下銀業總司建立，百家講壇傳播學問，周天子改稱聖皇，如今天下已經十幾年沒有發生大的戰事，帶來的後果就是人口激增。哪怕有白棟推廣精工細作的思想和曲轅梨問世，老秦在經歷了十年糧盈於倉的豐美日子後，也開始遇到了糧食危機。其餘各國就更加不用說了。除了楚國那種得天獨厚的敗家子。老秦和山東各國想不操心糧食都難。
為此嬴渠梁專門詢問過經濟學家杜摯：「老秦現在的糧食產量越來越多。可為什麼卻要開始缺糧了？令糧食增產是大司農的事情，均糧保證國民生活可就是你這個大司空的事情了，寡人是否要將你治罪？」
杜摯聽得直冒汗：「君上有所不知，十年前秦國欲強，國弱民窮，所以稍有改變便是糧足；今日秦國欲霸，國強兵足，官屯之糧可保災年連續用兵三年！所以頓感糧之不足也……白子立銀本位。取西域、控波斯，通商路，天下行商之人皆去波斯，除去絲綢瓷器茶葉，華夏之糧也為商品，又有山東行商自秦地購糧而入波斯的，換來了經濟之繁榮，我華夏之糧卻流入西方了……」
於是嬴渠梁才會跑來問白棟：「糧食是根本，你這是要搞什麼？把自己吃的糧食都賣給了波斯人甚至更遠的希臘、羅馬人，你這是要裡通外國餓死華夏人麽？不行。寡人必須要你一個交代！」
「君上還是不明白何為真正的商品經濟……您只看到了華夏的糧食被賣到了波斯，卻為什麼沒有看到波斯的羊毛、羊奶、白銀、黑鐵、黃金被換來了華夏？這些東西對華夏有用。對西方世界而言可也是真正的硬通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