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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棟笑著看他一眼,壓低了聲音道:「你今日是世子雛君,日後就是我老秦第一人,該有的排場做派如何可以隨便節省?你給為師記住了,花錢無關多少,只關乎心胸和值不值!你身為老秦雛君卻處處行村婦之為,此為不智;如今為師在座、長輩列席,你不但不請入雅座,卻列坐雜廳,此為不敬;那位老闆娘也有三十多歲了,開下這個酒肆容易麽?人家對你如此恭敬,你卻一味的節省,讓人家少賺了五份肉菜的錢,這就是不仁;你今日對一個女人家如此吝嗇,日後對秦國子民又會如何?我看照此下去,秦國日後不是民富而國強、而會是與民爭利最終國強民弱、甚至民不聊生,這就是不義!如此不智不敬、不仁不義者,罰你背誦三遍書還多麽?若不是看你年幼就該罰背誦三十遍、三百遍!」
「我……我……」
贏駟扁著嘴都快哭出來了,怎麼就忘記了太傅在娘親和君父面前說過的話?反正是太傅出錢給自己花,總是想著節省做什麼?沒出息!如今倒好,省下幾份肉菜錢就成了如此不堪的壞孩子,人家明明就是乖寶寶嘛,太欺負人了。
桑娃子看得不忍,連連沖贏駟擠眼睛,意思是說不就是花錢麽?你師傅有的是錢,就不用替他省,拼命花就是,你總不是傻瓜罷?贏駟一時福至心靈,指著懸掛在牆壁上的一排竹片道:「肥羊燉、黃河鯉魚、整燒豬頭每樣都要,不對,你家店中有多少客人,便要多少份,今天我要請客!」
菜應大是開心,放聲應道:「這位小貴人請客,今日來者有份!」店中食客頓時彩聲四起,紛紛稱讚這位小公子是豪爽大氣,可比我家的孩子強多了,估計不是公侯之子也必是出於大富之門;有些會湊趣兒的一口一個公子把贏駟伺候得舒舒服服了,接著討要酒喝,小傢伙興奮起來,肥嫩嫩的手指連連點動,一時又是上百壇好酒送了出去,回過頭來望著白棟,滿臉都是得意和期待的表情,這次太傅可要誇獎人家了罷?
白棟慢悠悠地拿起簿子,看了贏駟一眼,繼續記錄道:「扣二分,日後當罰誦書六遍……」
「老師,為什麼!」贏駟感覺自己要瘋,太傅不講理,省錢也要罰、花錢也要罰,比君父還要嚴厲十倍,照這樣下去自己還能活麽?他卻也並不敢爭執,只會眼淚巴巴地望著白棟討要一個說法。
「不服氣是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了,賺錢難、花錢更難,難就難在要花得有意義。你是秦國世子,像方才那般不顧身份座落雜廳自然是要罰,如今這般隨意揮霍金錢、贈人酒肉,那就更加要罰。為師是要看到你明白這花錢中的道理,卻不是漫街拋灑金錢,明白了麽?」
贏駟呆呆地望著白棟,想搖頭卻又不敢,心裡憋悶的只會流淚。
「再哭也要罰,此去路途尚遠,為師希望你體悟這花錢中的道理,若是再有犯錯還會繼續罰你。好了,總是看著為師的做什麼,吃飯!」
「我想娘親,我想回櫟陽……」
「不許!」
第五百一十七章 第一閭
如今家是回不去了,小贏駟只能安心學習花錢的道理。太傅說了,不會花錢是萬萬不成的,胡亂花錢就更要被處罰,如何花到巧處妙處,這可是個大學問。不要小看古時的小孩子,以為個個都是營養不良智力硬傷,那是指平民家的孩子,貴族之後個個都是從娘胎里就開始接受禮樂胎教,不足三歲就要由家族中的長者開始啟蒙,五六歲就已經胸藏數卷書,擁有了後世小學生的程度了,贏駟性格寬厚仁慈,心思卻極為靈敏,這些天都在開動小腦袋尋思如何才能找到讓太傅滿意的花錢方法,雖然此舉頗為艱難,卻禁不住他總是琢磨,漸漸倒也有了些起色。
這樣一路走走停停,從大梁入了宋境,宋國如今雖弱,當年卻是周天子親封的公爵國,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說到打仗搞經濟不成,歡宴歌舞擺排場卻個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隔壁的魯國更是禮儀之國,那講究可就更多了。白棟一行隱蔽身份,每到一處城郡都會以行商身份宴請當地的大商貴族,其中的一應排場花費,居然都是交給了小贏駟來統籌處理。如此幾個月下來六歲的小贏駟當真所得非淺,現在如果讓他談論花錢之道,小贏駟一定會慨嘆原來花錢也是極為辛苦的,太傅可沒有欺騙自己。
這段日子小贏駟算是不過不失,雖然沒得到多少獎勵,卻也不曾遭受處罰;白棟這就是要讓未來的秦惠文王提前接受社會大學教育,以稚子之身行成人之事,想不早熟都難。這或許有些殘忍。可誰讓贏駟日後是要擔負國家命運的人呢?天真爛漫什麼的還是儘早結束的好。
「不要小看師傅為你安排的一場場考驗。真以為貴族歡宴就是吃吃喝喝麽?這其中的各種心思安排。人脈交結、利益糾纏可要比歡宴本身重要的多,現在你的年齡雖小,早早介入這種場合便可促你成長,幼時統籌歡宴、長時主持一國,這都是一樣的道理。」
白棟和贏駟坐在牛車上,桑娃子佩劍策馬守護於左右,後面還有扮成普通商隊的白家精壯和秦宮高手,白棟對贏駟說了幾句後。挑開車簾看了看前方的臨淄城門和跟隨在後面的十幾位秦宮高手,對桑娃子道:「桑娃子,你去通知范伯的那些徒子徒孫不用跟隨了。進了齊國就等於是來到了咱們自己的地方一樣,別說沒人會難為咱們這些商家,就是真遇到什麼麻煩也會有范家徐家幫忙解決,我要帶駟兒去個地方,他們跟著不方便,有你陪同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