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6頁
「搖動將騎,以三千全甲騎兵迂迴敵軍左前側、三千全甲騎兵迂迴敵軍右前側,不計傷亡,一定要截斷敵前軍與後軍的聯絡!」
西爾德看得清楚,阿布哈桑的敗軍雖然鼓勇反衝人人搏命,卻也只能輕微撼動長生軍團,科多曼一連串的命令發出後,長生軍團立即加大了前軍力量,陣型也從鬆散開始變得緊湊,這樣的陣型本來是用兵大忌,因為前軍過於密集就會少了許多迂迴變化的餘地,也不便後軍交替掩殺,卻可以儘快穩定前軍稍見凌亂的陣型,儘快消滅阿布哈桑的敗軍。科多曼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將軍,如今敵我大軍尚未正面接觸,此時用精銳騎兵側襲敵軍兩翼,是強突!我軍會傷亡慘重。這是波斯第一精銳的長生軍團,並非是普通行省的奴隸軍,他們用的弓比我軍更長,用的箭矢也是真正的銅鐵打造,如今近距離衝擊敵陣等同是送人命給敵軍,六千騎兵至少會損失一半!」
西渭現在顧不得這麼多了,西將軍用兵實在瘋狂,他必須要阻止。
「你是我的心腹,竟然不懂我的心?」
西爾德輕輕望了他一眼:「我軍之力在國家觀念、在新法軍功封賞,是以士卒用名,蓋有義有利也,這樣的軍隊雖然可稱精兵,他們卻還是活人……波斯帝國的百萬大軍中倒有九成九不值我軍一戰,所以本將軍一路渡過木爾加布河所向披靡,波斯眾行省不順我者就只有滅亡!可這隻長生軍團太可怕了,他們比悍猛的趙人更悍猛、比訓練精良的魏武卒更精良,他們不是活人!你看到沒有,過萬的長生士兵沖向我軍,大敗阿布哈桑,卻沒有發出一聲吶喊?甚至他們在死亡時也沒有發出一生慘叫,生時默默、死亦無生,這是一支什麼樣的軍隊?這是我見過最可怕、最兇猛的軍隊!那六千全甲騎兵算什麼?如果他們能撼動長生軍團,就是全都死光了也值得!更何況這六千人不屬我孟西白三家子弟,不過是章蝺老賊所屬,死光了更好!如果他們全軍覆沒了,就讓孟家白家的人上,只要我西家一萬子弟不失,本將軍就不會心疼!」
「將軍如此做為,只怕西君……」
「老師?我替他消除章蝺的力量,老師就算口中罵我,只怕心裡也是高興的,何況老師曾經教授我兵法,說過『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老人家不就是西君麽?」
西爾德仰天狂笑,不知為何,他的笑聲讓西渭一陣心寒,偷眼看去,西渭發現西爾德面容獰厲兇狠,原本黑白分明的雙目竟然密布血絲,仿佛一條飢餓了很久欲要擇人而噬的惡狼。
「怪不得白師弟對長生軍團頗多忌諱,這是一隻由死士組成的軍隊,西爾德要拼命了。」
「全甲騎兵原本位於山腰,如此迂迴側襲並無突然之效,這是強攻強襲;而且如此長途奔襲,極為不智,只怕會傷亡慘重。還請軍師接掌指揮大軍之權,如今令麾就在百夫長和百人指導員的手中,西君密令更是越過萬夫千夫主直接下到了他們處,只要軍師令騎一展,就可挽救這些戰士的生命。」
秦觀始終是一名儒將,自然無法認同西爾德這種用人命贏取機會的做法,忍不住向孫賓央求。
孫賓看了看秦觀,輕輕搖頭不語。
「軍師,軍師非殺戮之人,為何見死不救!西爾德如此用兵,我軍將會無辜死傷千萬人啊!西君早有所見,否則也不會授予軍師臨陣奪權的權力了!」
「秦觀,你為人勤懇聰穎,可是要成當代名將卻還要過最後一關……那就是得一個『剛』字!不可過於慈厚,西爾德這一點就比你強了許多,卻差在慈厚之心……」
孫賓嘆道:「用兵入微之道必須要是戰場膠著混亂之時方有機會,如今兩軍尚未正式接觸,若我行令全軍,我軍會傷亡更大、最終一敗塗地,就算是我來指揮大軍也是一樣。這就是白師弟為何要我見西爾德敗後才可臨陣奪權的原因,非是他心狠,而是戰場機會如此,早一刻不得、晚一刻也不可。」
看了一眼沉思不語的秦觀,孫賓微微嘆息著轉頭看向戰場,從山腰處衝下的兩隻秦國全甲騎兵已經越來越接近長生軍團,空中忽然就起了四團黑雲,那分別是秦軍和長生軍團射出的箭雨。
「嗖嗖嗖……」
山谷中到處迴蕩著弓弦震動的聲音,在這個公元前355年夏天的上午,東西世界兩隻最精銳的部隊即將進行歷史上的第一次碰撞和較量。
在這一刻,西爾德看到的是或許有些悲壯的勝利、孫賓看到的是血腥而又壯烈的帷幕緩緩揭開、秦觀看到的卻是無窮的殘忍和對自己用兵之道的質疑,或許自己本不該來到波斯帝國?比起西爾德的用兵手段,他在日本島掃平眾部落的過程簡直就是春風化雨、簡直就是對待情人一般的溫柔了。秦觀忽然後退了一步,轉頭看看在幾百名士兵和白家死士保護下的戰地記者白草二,忽然很懷疑白棟是不是瘋了,居然允許自己的妹妹來到如此血腥的戰場?他在看草兒、草兒也在看著他,秦觀發現草兒的眼中一樣充滿了驚懼,不過更多的還是不忍,就像自己此刻的心情一般。
草兒看了秦觀一眼就把頭低了下去,可是最終還是忍不住又抬起頭望向戰場,此時此刻她忽然想起了哥哥對她說過的話『哥哥會支持你做你喜愛做的事情,不過這一次觀看與長生軍團一戰,哥哥只能保證你的身體安全,卻無法保證你的心靈安全,你確定要去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