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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卓貝沒有叫喊,也不曾痛暈過去,就是大大地睜著眼睛,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墨線比她更慘,身上幾乎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肉,一隻眼睛被人生生挖了出來,還懸掛在眼眶外面,可他也在笑,笑著望向自己最心愛的女人,似乎這裡不是恐怖的地獄,而是幸福的天堂,似乎只要與心愛的人在一起,再大的痛苦也會變成享受。那一下下鞭響,就如他婚禮上的竹爆聲……
「王兄,還是殺了他們吧。」
坐在木仲屠下手的是一名白面長身的義渠青年,雖然穿了身左衽胡服,卻沒有剃髮,就像華夏人那樣頂冠博帶、儀表堂堂,看到木卓貝和墨線的慘狀,他似乎有些不忍。
「西京,你是不是讀了華夏人的書,心腸也變得如華夏人一般軟弱了?記住,草原上的規矩是兄終弟及,日後你會是這片草原的王,如此心軟怎麼行?」
木仲屠看著年輕人,兇狠的目光頓時變得柔和了許多,揮揮手,示意執刑的手下暫時停住:「殺他們?哥哥是不會那樣做的。他們兩個可是哥哥的大功臣,義渠人還要感謝他們呢。那個叫墨線的人,你聽著,我會留下你的命,讓你親眼看到,秦軍是如何被你害死的,我會讓派你來的人知道,他是有多麼的愚蠢……哈哈哈!」
「急報!大王,發現秦軍大隊向我掩進!」
木仲屠的話音未落,義渠斥候的急報聲已從帳外傳來。
「整軍!準備狼煙!待大戰一起,立即命烏老骨他們從四面合圍!待本王攻破櫟陽、飲馬渭水之時,倒要看看那位洛邑的周天子會封本王一個什麼爵位?本王等待他的胙肉已經很久了,天子賜的肉一定很好吃,哈哈哈哈!」
木仲屠仰天狂笑。
戰鬥一開始,木仲屠就知道自己贏了。雍都老軍名不虛傳,可惜他們只有兩千精騎,就算沒有烏老骨他們四面合圍,僅憑他王帳下的兩萬精銳,也能占盡上風。菌改這也算是老秦名將?聽說他在雍都修書二十年,這是修書修傻了吧?秦軍步戰,首在陣列、次在弓弩,看看這隻狼狽萬分的秦軍吧,隊列不整也就罷了,連秦軍慣用的半身甲都沒有穿戴,腿上綁的那是什麼啊?太難看了,好像一隻只花腿馬。
也就是一次接觸,秦軍大隊便有了潰散的跡象,這還沒到半個時辰呢,烏老骨他們都還在路上,秦軍步卒居然就轉頭逃命了?繡著菌字和公子渠梁字樣的大旗都傾斜了,總算撐持著沒倒,卻是在向反方向指引。
秦人居然撤軍了!這才只是一次接戰啊?木仲屠都沒想到勝利會來得如此之快,甚至都沒來得及讓義渠軍擺出追擊隊列,等到他匆忙發出旗令時,秦軍步卒已經快要消失在地平線上,只剩下那隻雍都騎兵還知道押住後陣、緩緩後退……
第一百六十四章 傳誦兩千年的偉大陰謀(下)
一戰功成,秦軍比想像中更弱!木仲屠得意無比,絲毫不曾懷疑有計,這是在草原上大戰,八成為步卒的秦軍敢玩詐敗?那是找死!軍陣一亂人的兩條腿怎麼可能跑過四個蹄子的戰馬?那將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追!速速攻破秦軍騎隊,本王要活捉菌改和公子渠梁,揮師南下,飲馬渭水!」義渠人就是個沒名沒分的小媳婦兒,西周時天子勢強,不肯承認西戎,平王又與戎狄有仇恨,不肯冊封義渠國,如今卻是不同了,此仗若能盡滅秦軍主力,活捉菌改和嬴渠梁,義渠與秦國半分西疆便是定局,若那周天子還不肯送肉來,半日內義渠鐵騎就能殺到洛邑!
木仲屠要靠這場大勝將義渠推向輝煌,咱們也弄個周王室的男爵子爵噹噹,以後看誰還敢罵義渠人是戎狄?
「王兄,秦軍敗的詭異,謹防有詐!」
「有詐?哈哈哈,西京啊……你這是讀書讀成了書呆子。這裡是隴東高原,七成都是草海,可沒有大片的樹林,老秦多是步軍,能有何詐?分明就是秦人在河西一戰中精銳盡失,加上天氣炎熱,士卒早就沒了鬥志,我鐵蹄一到,皆成肉泥爾!發旗令,我義渠勇士要留心自己的戰馬,千萬不要踏死了菌改和嬴渠梁,否則本王必有重罰!」
「大王,是要罰做萬夫長麽?哇哈哈……」
在衝鋒距離內的騎兵是最可怕的,哪怕秦軍有綁腿和『空調背心』也很難在這個距離上甩開義渠精騎,所以兩千雍都精騎必須要付出犧牲為大軍爭取時間。這一仗打的極為慘烈。足足拖延了義渠軍小半個時辰。損失過半的雍都騎兵才徹底崩潰,做鳥獸散。
老秦連唯一的騎兵都被擊潰了,這場戰役哪裡還有半分懸念?木仲屠和手下將領紛紛狂笑,並不追擊逃走的雍都騎兵,而是全力追擊菌改大軍。秦軍徹底完蛋了,一路上鼓仗甲兵拋棄了無數,簡直就是最好的路標,想追錯方向都難啊。
木西京微微皺眉。他有些不好的預感,可王兄說的沒錯,草原上對戰,又是騎兵對步兵為主的秦軍,實在想不出對方能有什麼後手。
跑是跑不掉的,人不可能快過馬,要用伏兵也太難了,除非老秦軍能逃到隴東高原與關中平原接壤的丘陵地帶,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如此炎熱的天氣。就算都是騎兵,要到達關中平原也要走上最少五天。何況是步卒?不等老秦人逃到那裡,就會被追上殺光。看來王兄說得沒錯,自己真是讀書讀傻了,連膽量都在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