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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竹嘆道:「這次是齊國別墨通知了巨子,白棟是在首陽一脈的範圍內,首陽山如果不管,他們就要出手了。所以巨子才會……」
「哼,難道巨子要殺白先生?」
「當然不是,白棟是巨子十分看重的人,不然也不會派師姐保護他了;不過齊國別墨也占了些道理,巨子當然要首先調查清楚。以如今看來,白棟所為皆符合我墨家兼愛天下的原則,唯有以鹽利挑撥魏齊之事,似乎包藏禍心,我等這不是還在秘密調查麽?」
「調查個屁股!白先生辦義學、捐獻糧食,救了多少人!相里伍家的老祖宗不是吳國的伍子胥麽?怎麼吳國沒了,就自認為是齊國人了?哼哼……姑奶奶就不明白了,連齊國的巨商都為了白先生撥糧十萬石,他們卻視白先生為『起攻』罪源?你們不用調查了,可以立即回到首陽山,替姑奶奶告訴師兄,有我在的一天,就沒人能傷害白先生,首陽山若敢對先生不利,來一個我廢一個,相里伍家的人來一個我殺一個!你們幾個還不走?真要姑奶奶動手麽!」
送走了墨家五竹,跳蚤忽然心中一緊,轉頭向城門口望去,只見幾名白家遊俠正保護著白棟向城外而去,看方向應該是去窯口,才算鬆了口氣,縱身上了馬背,向白棟追去。
想起齊國別墨的難纏之處,跳蚤不覺皺緊了雙眉,墨門就是這點不好,無論你為天下人做了多少好事,在他們看來都是應該的;若是有一點做得不好,讓他們以為是引起天下禍亂、可能導致戰爭的罪魁禍首,他們就會想方設法刺殺你。
天下之墨有三,靠近秦國的首陽山為一脈,被世人稱為西墨;齊國的相里伍氏為一脈,被世人稱為東墨;勢力覆蓋楚越的鄧陵子為一脈,被世人稱為南墨。這三家個個難惹,胸懷救世大志卻經常不講道理,這次幸虧是師兄先處理,還只是派人仔細調查,若換了是東墨和南墨,恐怕直接就派出殺手來了……
「怎麼辦?要不要提醒那個臭小子?可師兄還在調查他,我要是這樣做了,就是與首陽山徹底決裂、與東墨、南墨為敵。可若是不提醒他,也實在讓人擔心。」
心裡想著白棟,『白先生』就忽然變成了臭小子;跳蚤微微撅起小嘴兒,面上似笑非笑,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第二百章 與國分潤富貴長
方縣尊有一雙藍田人皆知的巧手,據說他的大夫人已經年屆四十,肌膚卻還是嫩如處子,就是靠了這雙巧手的每日撫摸。堂堂的縣令大人當然不是色情狂,他這雙手最出名還在辨識上等美玉,任何玉石到了他的手上,只要看上幾眼,摸上幾下,就能分辨個高低上下,百不失一;贏連會讓他做藍田縣令,也算是慧眼識人了。
望著放在桌案上的那對白瓷雙耳瓶,方縣尊的眼睛都不會轉動了,呼吸也變得粗重無比,他正在用手細細撫摸,就仿佛在撫摸夫人美妙的乳房一般,動作無比輕柔、神奇無比肅穆,猶如信徒朝聖。
「這不是玉,玉沒有這樣堅硬,這也不是楚地晶陶,楚地晶陶可沒有如此潤澤,這……這就是白家瓷窯內出產的東西?怪不得連我這個堂堂縣尊也要被禁止進入,這東西果真是燒出來的?」
想起自己是堂堂一縣之尊,有幾次在白家窯場外流連,結果都被一些遊俠打扮的人阻止進入,甚至就連軍方也派出好多士兵為白家把守,連自己這個縣令的面子都不給,方縣尊多少還是有些不滿;不過也知道眼前這個叫狗剩子的絕對是白棟心腹中的心腹,心中縱有不滿,也不會在面上流露出來。
「不錯。這東西叫白瓷。這一窯出了上百件好瓷。這對耳瓶可是其中的上品,我家白左更沒送給君上、沒送給上大夫,第一個就想到了縣尊您。縣尊不用惱怒,白家花費心血研究燒瓷之法,東西未出前是一定要保密的,因為這關係到一筆極大的財富,是屬於白家的,更是屬於老秦的。您或許還不知道。在這些東西沒有燒出前,就連我和杜司空都被蒙在鼓裡,只有墨線那傢伙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老弟多慮了,白左更所為之事,又有那一件不是驚天動地的?自然是要保密才好。我只是惱火那些大頭兵,那日見了白家窯口生煙,本縣也是好奇之下到了白家窯場,結果卻被一個小小的百夫長攔阻,攔也就攔了罷,居然還對我說他是什麼教導員。好一通口舌啊……真是笑話了,本縣也是個讀書人。說來還是子夏先師的三代弟子,需要聽他說什麼道理?不過經此一事,本縣倒是更佩服白左更了,藍田新軍是出了名的桀驁不馴,從來只聽伯公子和車英將軍的話,就連本縣的面子也不肯給,卻會為了白家看守門戶……嘖嘖嘖,放眼咱老秦國,怕也只有白家敢如此調用軍隊啊,換了旁人是大忌,在白左更這裡怎麼就變得應當應份,很是理所當然了呢?對了,這對白瓷耳瓶當真是好東西,本縣十分喜歡,請代我謝過白左更,日後方某定有回報。」
方縣尊捧著這對耳瓶越看越愛,自然是真心感謝白棟,不過話中也有規勸之意,很是情真意切。
國家有國家的規矩,越是高官顯爵,就越要與軍方保持一定距離,老秦為什麼沒有固定軍職,就連菌改也只能在帶兵時才稱上將軍?這就是不想將領擁兵擁成了私兵!白棟這次救了藍田,也就等於間接救了他這位縣尊,如今又以堂堂左更之尊主動送禮物給他,他心中激動,才會如此規勸,就是怕白棟太過年輕,不懂得功高妨主、終遭滅身大禍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