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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還是下次吧。魏國派來護送公主的軍隊到了,本左更身為送親使,當去見一見領兵的將軍……」
白棟聽得冷汗直冒,這丫頭做那件事情的時候居然還可以從容吟賦,這真是太可怕了,快逃!
第一百九十章 老掉牙的辯論題目
趁秋好快馬,一路到臨淄。
魏軍走了,衛軍來了,衛軍走了,齊軍來了,距離臨淄越來越近,贏姝也變得越來越本份了,每天軍士們都會聽到公主大聲唱詞吟賦,有些哀婉、有些雄壯,或者聽不太明白,卻就是覺得好。這些粗豪的漢子也能想到其中緣由,齊國以文華鼎盛揚名天下,公主這是要以文華勝之啊?咱老秦出來的女兒,正該如此!
齊國很講禮儀,迎親的隊伍遠出臨淄十里,除了必須的禮儀官,各路朝臣,甚至還有來自稷下學宮的各路學家,慎道、申不害、孟珂……可惜沒有見到衛鞅,公叔痤已經死了,薦賢殺賢的故事早該發生,據說衛鞅是連夜出逃魏國的,有史學家說是直接入秦、也有說是來了稷下學宮,如今看來他是不曾來到稷下學宮的,想想也對,崇尚實幹主義的衛鞅不會喜歡清談,他會認為這是在浪費生命。
贏姝的車窗一直沒有打開,那次事故仿佛是改變了這個不著調的瘋狂公主,或許她也學會了擔心,那天荒唐夠了,如今距離『婆家』卻越來越近,醜媳婦難免見公婆,那小子教給自己的方法真的可以避過齊宮驗婆的審查麽?
從少女變成少婦後,贏姝居然學會了患得患失。而且平生第一次學會了顧及自己的身份。想到了老秦的面子;還有那個可惡的小子。他做的那首《洛神賦》可真是好,一定還要超過了有『齊國柳下惠』之稱的公子因齊,什麼辭賦大家啊,敢跟咱家的白左更比一比麽?
孟珂諸子都在遠遠打望白棟,一本《幼學叢林》雖然填補了啟蒙教育的空白,其實還無法奠定白子的大名,不過白棟舌戰衛鞅、辯服楊朱的事跡卻讓他們大感興趣。慎道和申不害同為法家,若是有機會。當不會拒絕與白棟在論辯台上一戰;孟珂則對這個年輕人很有好感,聽說他在秦國搞了三十六間蒙學館,自己掏腰包請先生授書,讓窮人的孩子都可以有書讀、受禮儀教化,這等於是完成了孔聖先師都不曾完成的心愿,與之相比,區區兩場辯論真是不算什麼了,這個年輕人有教化天下之心,雖是清溪傳人,實乃我儒門人物也!
「因齊。你在想什麼,面色怎會如此不好?」
孟夫子偶然回頭。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後的公子因齊。今日不是兩國結親的正日子,公子因齊不算來接媳婦兒,而是身為齊國世子來親自感謝為他千里送紅顏的白棟。奇怪的是未見白棟時,他在孟珂面前多有誇獎白棟,甚至將整本《幼學叢林》都背了下來,還說此生若得見白子一面足矣;如今卻不知為何,變得面色青白,額頭上還有虛汗冒出來,孟珂能肯定他不是因為激動,世子激動的時候只會面色漲紅,雙眼放光,不會似這般目光閃爍仿佛是要躲藏些什麼,而且他看得也並非那位白子,而是公主的香車。
「呵呵,男女婚娶,此尋常事也,公子何須如此擔心?且放輕鬆,公子乃齊國才子,且心正守潔,素有『齊之柳下惠』的雅號,那位秦國公主實乃大幸,日後私房中其樂若融,正是一段佳話也。」
孟珂由己推人,卻不知自己的想法完全跑偏了。公子因齊尷尬地望他一眼,不由又暗暗捏了下藏在袖中的東西:「孟師啊,你哪裡知道因齊的難言之語……莫非您真的以為柳下惠是不愛女色麽?天下能解柳君心事者,怕是只有因齊一人啊。」
這個時代婦科都算是新興醫科,還好有秦越人在熱心研究,男人科還是算了,哪怕是在兩千多年後,很多醫院也都沒有建立男科。齊國人都在為多才多藝的世子驕傲,世子雖說不愛治國大道,多喜辭章歌賦、琴樂之學,卻是個不愛女色的好男子,就是與女閭館中的龐玉姑娘親近,那也是為了譜曲、從未傳出過醜聞,日後就算不為強君,至少也不會做了周幽王那種糊塗君主,是舉國之幸也!卻哪裡知道最痛苦的正是這位『齊國柳下惠』,非不想,實不能也!
秦公主的車隊在十里亭外停住,按照此時禮儀,還有許多程序,護軍要犒賞、嫁妝要在此時交接,會有司禮官拜見公主後引其入新近修成的『德陽宮』。等到選定了成親的正日子,公主就會從這裡起嫁,所以德陽宮暗扣一個『陽』字,隱喻秦國都城櫟陽。
白棟引領司禮官見過公主,犒賞護軍交接嫁妝,忙得一個頭兩個大,好容易交接完畢,看到齊人鋪開了酒肉,士兵們都坐下開吃了,公主車駕中也有齊人送了冰塊和膳食進去,才算鬆了口氣,正打算隨便吃些東西休息片刻,卻有一名讀書士子打扮的人來請:「萬章見過白子。」
稱呼白子而不稱左更,這是尊敬也在表示他是以讀書士子的身份來見,並非以齊國官吏的身份而來。
「萬章?你是孟夫子的學生。」
白棟微微一愣,世人皆傳萬章才是《孟子》一書的真正編纂者,這人算是很有名氣了。
「夫子正是師尊。夫子見了白子所著的《幼學叢林》,時常歡喜讚嘆,常對我等說這才是能盡天下之教的蒙學妙文;又聽說白子寧付私囊,在秦國大興蒙學館,令黎民黔首之子,皆得入學,更是推崇不已,我輩儒門中人,如今都視白子為同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