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禽滑西還是有些不甘,追問道:「總要有個高低優劣才是,你如何不說清楚?」老民夫聽得縮了脖子,這次打死他也是不肯說得了。
白棟望著禽滑西笑道:「慎子兄何必如此逼迫一名老者,依我看這次算是打平了罷,不過公輸家製作的流馬外形更為精巧,卻是勝了一籌,日後這流馬就改名叫做『公輸馬』;墨家所做的木牛樸實大氣,耐久持用,日後就名『墨牛』如何?有了這兩樣車具,就是到了千年以後世人也知墨家與公輸家都是極盡巧思的當代巨匠,對兩家一樣的尊重欽佩,豈非是好?」這是他心中早有成算之事,公輸清就不說了,如今已得老秦封爵,日後就是自己人;禽滑西這枝墨者雖然親近西北之地,卻畢竟不是公輸這類單純的工家,日後縱然有九成為友,卻還有一成為敵,有跳蚤在,他是萬萬不希望老秦與禽滑西為敵的,這次剛好藉機拉近關係,讓世人都知道禽滑西這一枝墨者與老秦關係良好,就連老秦攻伐巴蜀所用的運糧車具也是他們製做的『墨牛』……
禽滑西和公輸清彼此對望一眼,兩人心中雖然有些不甘,更多的卻是欣喜。以他們兩個見識,如何不知道這『墨牛』和『公輸馬』是開時代之先河的偉大發明,白棟卻肯將這榮耀拱手相讓,這份人情說什麼也要領下來才是。
「如此就依白子所言……多謝。」
「兩位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何須如此客套?日後還要煩勞二位多多選出熟手工匠,大量製造這兩種車具,日後老秦為周天子收取巴蜀正需要無數的墨牛與公輸馬呢。老秦也不會讓公輸家和墨家白白忙碌,自然會給二位一個滿意的價格。」
「多謝西君,公輸家自當盡心盡力。」
公輸清聞言先唱了個肥諾,公輸家是真正的工家,自然沒有不愛錢的。禽滑西雖未像他這般喜形於色,卻也是緩緩點土,墨家雖然倡儉不倡奢,可這沒錢的日子也是難過的,就算要穿布衣、食雜谷,沒錢也是不成的,何況墨家還要蓄養許多名為『墨劍』的死士刺客,必要時還要搞些規模不等的『恐怖主義活動』,需要的經費往往是天文數字,沒錢能成麽?
「這一次良才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可惜白子沒有早些發明這『木牛流馬』,否則我在治理涇渭水患時,也可節省許多工力了。」
眼看公輸清和禽滑西去了,趙良忍不住跑過去試推這剛剛改了名字的墨牛和公輸馬,他也是個內行人,只是一搭手就知道這兩樣車具能比普通車具至少節省了一半人力,不禁又是欣喜、又是懊惱,不明白棟為何不早些發明這般巧妙的車具,卻不知白棟正因為腦袋裡的新奇玩意兒太多,反倒想不出要發明什麼,這次若不是秦國要攻伐巴蜀,只怕也想不到要剽竊諸葛武侯的木牛流馬。
「涇渭水道兩旁又不比蜀道難行,有沒有這兩樣車具差別不大;再說你以為這墨牛和公輸馬造價很低麽?光是製作齒輪的新鐵就要耗費巨多,雖說日後可製做一些不用鐵質齒輪的,卻也要熟練工匠方可完成,沒有三五年還應付不了全國所需,莫非你能等上三五年才去治理水患麽?」
白棟望著這個讓衛鞅都無比頭疼的『大秦財政黑洞』,微微笑道:「涇水渭水算你治理的不錯,如今我還有一份功勞送給你,你可願意去麽?」
「什麼功勞?」
「你治水有功,不日天子就有封賞頒下,前日東陽君來書問我,本子是這樣說的:如今天下列強在置,才人頻起,有明軍者、明國者、明天下之才亦常見矣,只嘆卻無人抗天地而拯黎民、伏土水而定一方,所成者,唯涇南趙良也……」
「不敢不敢,白子謬獎了。」
「不是謬獎,涇渭水定,福澤後世千百代,其功未必就遜於開疆拓邊了,天子要封你一個『望禹男』想來也是不算過份的……」
「望禹?這,這可讓良惶恐萬狀啊。」
周天子開口封得男爵固然可貴,可這望禹之名就更是令趙良心中竊喜了,不過名士風度還是要得,心中越是開心,臉上就越是要表現出謙虛之色來。
「不惶恐,你有大功於華夏,不僅不可惶恐,還要大大的張揚才是!不日帝君便會下令,讓你攜我大秦祥瑞,遠顧窮僻之國、蠻夷之鄉,你可知道開明氏的蜀國之東有個巴國麽?此國深入大山之中,以神獸貔貅為崇……你就帶武城令去那裡散散心罷。」
「貔貅?」
趙良不覺呆了一呆:「武城令不就是那隻叫做哼哼的祥瑞麽?聽言最初是白子養得?」
第五百五十一章 白虎圖騰
「望禹侯,涪陵到了。」
江水浩蕩,三艘巨船迎風破浪向西而行,此時正值冬春相交之時,水面上江風呼嘯有十分的寒冷,趙良不禁縮了縮脖子,卻還是忍住了沒躲進艙中,而是遠遠地向西北方向望去,只要安全過了墊江,再往北就是巴國完全控制的區域了,他也便不用提心弔膽。
『丈夫輕生死,唯留身後名』,被周天子親封『望禹侯』、得白棟如此看重,死又何懼?趙良怕的只是做個異鄉水鬼。
從這裡一路西去,過涪陵就是巴國舊土,不過自戰國以降,巴國外受楚國逼壓,內受蜀國欺凌,五年前的巴蜀戰役中,巴國更為蜀國大敗,失去了自涪陵至墊江這段水路的控制權,如今在這段風景極佳的水路上三方勢力犬牙交錯,隨時可見有蜀、楚、巴三國水師追逐混戰,只有最大膽的商社才會走這條水路火中取粟通商巴蜀。自從開明十二世王杜蘆送了臭大糞給周天子,華夏對蜀國宣戰,如今就連白家商社這樣的巨無霸也撤出了巴蜀,杜蘆可謂是害苦了巴苴這兩個鄰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