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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就三個月!我跟你賭了!」孫賓暗中搖頭,白棟雖然擄他入秦、手段下作,卻也是出於對他的看重,倒沒有多少不滿,只是老秦雖然擁有肥沃的土地,卻是個典型的弱國,全國上下不過才有十幾萬軍隊,其中大半還是需要隨時召集的農夫,如何比得過擁有四十萬魏武卒的魏國?白棟想要用三個月的時間改變他,簡直就是痴心妄想。
五千秦軍出動,老秦的文臣武將來了足有七八十人,嬴渠梁今天盛裝打扮,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要迎接新娘子。
群臣都在暗暗搖頭,秦國擺出的場面太大了,雖然還比不上當日遠赴百里迎接白子親賜『免死玉牌』的聲勢,卻也是百年來少見的低姿態,這個孫賓真值得老秦如此鄭重其事?就因為他是白子的師兄、清溪鬼谷的弟子麽?臣子們的心裡多少有些犯酸,這年頭兒和尚還沒能進入華夏,卻硬是有了『外來和尚好念經』的感受。
如今的老秦已經不比往日了,內有新法帶來的好處漸漸凸顯、外有白棟為秦國大張聲勢,雖然還遠遠談不上富強,可真正有眼力的臣子已經見到了一線曙光;如今的秦國至少比暮氣沉沉的韓國趙國要更有發展前途,大家現在連腰杆兒都硬了許多,如今的秦國,真的需要對這個年輕人如此恭敬?
一想到白棟對孫賓的評語,車英子岸這種軍中大將就很不服氣。什麼叫做『百年來兵家第一大才』什麼叫做『填補老秦名將空白』?這不就是說咱們都不算名將,倒是這個呆在大山里臆想了十幾年、壓根兒就沒打過仗的年輕人卻有名將之姿?這也太瞧不起人了!若非說這話的是白左更,幾位大將保證會送上自己的醋缽大的拳頭!
「平安郎啊,寡人這次信了你,你可不許坑了寡人!」
為了說服群臣,嬴渠梁是徹底把白棟賣了,居然將白棟的對孫賓的評語在朝堂上大聲念出來,激得車英他們嗷嗷叫,不過就連他自己也有些心裡沒底,若非白棟極力推崇。他是萬萬不會用如此隆重的禮儀迎接孫賓的;這可是要被史官寫入青史的。萬一孫賓不堪大用。日後人們嘲笑的可不是白棟,而是他嬴渠梁。
「先生!我老秦盼望先生,便如大旱渴望雲霓、草木盼望陽光,如今先生來到,渠梁幸甚、老秦幸甚啊!」
雖然有些猶豫,可在見到孫賓後,嬴渠梁還是不等衛士拿來『下梯』便跳下車子,一隻腳上穿著鞋。一隻腳上卻只著布襪,帶著一臉親切的笑容,張開雙臂向孫賓迎來,口中說著讓他自己都想嘔吐的話……這些都是白棟幫助設計好的,掉了一隻鞋算什麼?漢高祖見到張良的時候,那是直接從席上光著腳跳下來的,說得話可比這更肉麻,還強拉著張良與他一同睡覺呢,也不管人家是不是討厭他打呼嚕。
這一套拉攏人心的手段劉邦用的熟練無比,大耳賊也是輕車熟路。可在先秦時代還真少人有如此厚的臉皮。白棟可是對嬴渠梁說了,老秦想要在五十年內橫絕天下、掃平九洲。成為天下第一強國,離開自己和衛鞅固然不成,可若是沒有了孫賓這樣的軍事天才,那才是萬萬不成。為了國之大才,該厚臉皮就得厚臉皮,誰讓秦國現在是青黃不接,司馬錯、白起這一批優秀將領如今都還沒有出生呢?
這個時代的人在白棟眼中就是純真的孩子,孫賓哪裡受得住這個?白棟早就偷眼瞧過了,見到掉了一隻鞋擺出投身慾海姿態的嬴渠梁,孫賓眼睛眨動了幾下,似乎有些濕潤,匆匆迎向嬴渠梁,居然是左臂左腿同時抬起,都成順撇了……
「賓何德何能,敢當秦公如此禮遇?」被嬴渠梁一把握住雙手,孫賓心裡都是熱乎乎的,一路上充當活死人的苦楚似乎也減輕了不少。
「當得,先生自然是當得!」
嬴渠梁一把握住孫賓的手,拉著他向身旁的小山包奮力走去,到了山頂,手指著秦國大地道:「先生來看,我秦國山河可美?」
「美……」
「可惜美則美矣,卻少一位如先生這樣的天才人物與吾共同守護這片土地啊?先生可肯助我?」
嬴渠梁滿眼熱切地望著孫賓,就像是見到了自己暌違多年的好兄弟:「先生,老秦需要你、渠梁也需要你,請先生教我!」
「秦公,我……我……」
孫賓只覺心頭一陣溫暖,險些就要答應下來,只是向東方望了幾眼,還是輕輕抽回了手:「孫賓在山中時,曾與涓師兄立下誓言,我……我還是想回到魏國去。」
「嗚呼!上天為何待老秦如此之薄?先生啊……老秦貧弱,素不為中原所望,天下士子輕我棄我,難道連先生也要離開我了麽?魏國已經有了上將軍,為何秦國卻不能有先生?渠梁今日見到先生,就如伯牙之遇子期,只想著多向先生請教治軍治國之道,先生竟不肯教我……」
跟上山頭的白棟都看傻了,三哥這也太能演了罷,是要將孫賓變成伍子胥麽?秦國眾臣更是看得目瞪口呆,老甘龍輕輕咳嗽一聲,壓低了聲音對白棟道:「小子,是你教君上的?可憐我老秦威儀今日盡毀你手!這個孫賓若當真是個人才也就罷了,否則看我饒不饒得過你!」
「孫賓不是人才,而是天才、大才!秦國有了他,只在兵事一面,足抵十個白棟!」白棟笑道:「甘伯伯難道還不相信我麽?」
「但願如此吧,希望你小子不要看錯了人。」甘龍望了孫賓一眼,微微搖頭道:「此人倒是個淳樸性子,不過他一心念著龐涓,怕是終於不肯留在我老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