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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棟微微皺眉,老秦已經對自己說過了,他觀察這位跳蚤姑娘神思不屬,似有邪氣鬱結於胸,怕是得了心病。這個時代沒有心理科,排除了相思病,心病其實就是各種各樣的心理疾病,據自己觀察,跳蚤不僅有多重人格障礙,還有抑鬱孤獨症的表現;正常人誰會整天誇耀自己『絕世的容顏』?這是因為在首陽山的時候,她的師兄和同門只會關注那位『跳蚤師兄』,卻沒人注意過『跳蚤姑娘』,一個大美女每日只能在夜晚對鏡自憐,她不得病誰得病?
拍拍草兒的肩膀,讓她去找娘親登彩樓,白棟蹲在跳蚤面前,就像朋友聊天那樣問道:「今天是拜見織女仙的日子,為什麼不去登彩樓,反要在這裡哭泣呢?這樣可不好啊,被織女仙看到,她可是會不開心的。」
跳蚤看了他一眼,沒搭理,繼續專心哭泣。
「我知道了,一定是老秦又到你那裡去了吧?不用理他的,他是個醫家,看誰都像是病人。」
跳蚤還是搖頭。
「難道是白家讓你不開心了?我知道了,一定是白遲那個老小子怠慢了你!豈有此理,敢得罪我的救命恩人,必須要家法伺候!」
「不怪白遲,你別隨便冤枉人好不好!你們貴族就是這樣的。」
「好好好,我不怪白遲,那究竟是誰招惹我的救命恩人不開心呢?你必須要告訴我,我要重重地責罰他,否則被人知道你這個大恩人不開心,我會被人指責的。」
「就怪你!」
跳蚤猛地抬起頭,絕世的容顏上滿是淚水:「為什麼要唱那樣的歌曲,為什麼還唱得那樣好聽?為什麼苦酒靠在你肩頭的時候,會是那樣的幸福?為什麼……為什麼從來沒有人為我唱這樣的歌曲,師兄本來對我很好很好的,為什麼跳蚤長大了,他就不再對跳蚤好了?跳蚤也有父親和娘親的,他們為什麼不要跳蚤了?為什麼跳蚤會無家可歸,只能留在白家莊聽你唱歌給苦酒姐姐聽……白棟,你真的很討厭,你知道嗎?苦酒姐姐有多開心,跳蚤就有多麼傷心,為什麼我有絕世的容顏、我比她更年輕,卻沒有人肯唱歌對我聽?」
白棟盯著跳蚤,久久沒有說話。真的不怪跳蚤會嫉妒苦酒,要怪就怪她無情的父母和那個不解風情的墨家巨子禽滑西,這傢伙的心是鐵做的麽?明明知道跳蚤被父母拋棄已經很可憐了,卻還要她轉換女裝來保護自己,難道不知道跳蚤師兄一旦變成了跳蚤姑娘,就會從糾糾豪邁的江湖漢子變成一個悲春傷秋的小林黛玉?而且她比林黛玉更自戀,心裡障礙更嚴重。
真不知該如何勸解她才好,想了半天才道:「姑娘不要傷心了,你的父母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否則又有誰會拋棄自己的孩子呢?墨家巨子要你換回女兒身,還不許你再回首陽山,或許……或許他是希望你有嶄新的生活。墨家多苦啊,又不許吃肉喝酒,又不許穿絲綢,我這裡就沒這些規矩,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想穿什麼就穿什麼,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娘親最寬仁慈厚了,當你是自己的女兒一樣,以後一定會幫你找個好人家,讓我們的跳蚤姑娘風風光光地嫁出去。我們跳蚤姑娘可是有著絕世的容顏,就算天下所有美女加起來也比不過你的一根腳趾頭……別哭了好吧?拜織仙要開始了,難道你就不想變得心靈手巧?」
「天下美女都比不上我麽,那苦酒姐姐呢?」
白棟說了這麼些話,她好像一句也沒聽進去,就是要問他自己比苦酒怎麼樣,看那眼淚汪汪的樣子,白棟的回答如果不能讓她滿意,一定會繼續哭泣。
「苦酒將會是我的妻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好比的。」白棟微笑道:「或許在別人眼中,你的美麗還要超過苦酒,可在我的眼裡,苦酒卻比你更美麗,這個答案能讓你滿意麽?」
「如果我也做了你的妻子,那我和苦酒又是誰更美麗呢?」
「跳蚤姑娘可真會開玩笑。」
突如其來的發問讓白棟呆住了,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本來就是開玩笑,美得你。算了,師兄說過,能對自己妻子好的男人至少不會是壞人,今天就放過你好啦。可是下次不許在人家面前唱這種讓人傷感的歌了。還有啊,人家每天在白家莊都沒有事情做,好無聊的,你家的生意這麼多,不如讓我也做些事情吧?好不好啊白五大夫?」
病人就是病人,剛才還哭得稀里嘩啦、悲痛欲絕,說著說著就精神煥發起來,都會討事情做了;白棟不覺鬆了口氣,是該找點事情讓她做了,老秦說過,越是這種病人就越不能太閒了,否則病情還會加重。
「讓我仔細想想,跳蚤姑娘武功高強,又是墨家弟子,要你做尋常事怕是會大材小用……」
第一百三十六章 滿朝朱紫貴,盡到白家來
織女仙似乎真有著神奇的力量,一夜之間,很多人都改變了,很多事情也改變了。
跳蚤姑娘原來並不危險,她在哭泣的時候如同一個受盡了委屈的小女孩兒,就像當日的苦酒那樣,很是讓人憐惜。秦越人對白棟的處理方法讚不絕口,也隨之將其記錄進了自己的醫學筆錄,『凡神思邪侵者,必先動其情,而後深論之,取其心事,以諸事正其本來,或有奇效』,這應該就是華夏有關心理疾病治療的第一篇記述了。白棟有些哭笑不得,昨晚不過是適逢其會,哪裡又有什麼『先動其情,而後深論之』了,分明是跳蚤觸動心事哭了一場,自己又碰巧遇到了而已,不想到了專業人員的筆下,就成了科學嚴謹的治療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