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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公子,就算是孫武吳起重生,也不可能完全掌握瞬間萬變的戰場局勢,何況上將軍的『運動戰』乃是開千古未有之先河?觀以為,這種戰法對將領要求極高,上將軍只提供足夠詳細的軍情、定下了運動戰的格局,卻不肯處處令達,其中也是存了考驗培養各位將軍的心思……」
秦觀微微感慨,不覺對這位白子上將軍越發神往。
「少給老子掉書包。你倒是說說看,咱們下一步該向北還是向南?」
「上將軍說了,運動戰的要點在於『動而有矩』,不動則已,一動便需有所得,否則就不是運動戰而是逃命了。觀以為,龐蔥越是被魏申排擠就越會想要證明自己,所以他定是心急決戰,這樣的敵人就可以拖他一拖,讓他越著急越好。我軍可先不用理他,只管向南而行,龐蔥與木子齒雖然擺出了南北夾擊的姿態,不過木子齒真正的用意卻是搜尋上將軍所率的大軍,郾縣附近雖多高山密林,卻有我十幾萬大軍待機而動,若是被他一個個山頭的尋找過去,只怕真會隱藏不住,那可對我軍不利……」
秦觀微笑道:「我軍既為誘餌,那就要做最優秀的誘餌才是。木子齒若不調集大軍與我決戰,我軍便咬他幾口,讓他痛入骨髓,他若是調轉大軍來攻,我軍便與上將軍大軍成夾擊之態,左右都是我軍占據主動。」
「不是運動戰麽?這就要與木子齒決戰?」
公子少官微微皺眉:「木子齒也有六萬大軍,其中還有一萬是鐵甲武卒,想要一舉殲滅可不容易啊?」
「上將軍不是說了麽,運動戰就是一個調動敵人然後消滅敵人的過程,咱們未必要一口吃掉木子齒,先帶他跑上半天一天,然後吃掉他個幾千人就是勝利,咱們無法盡殲六萬大軍,打掉他三五千人可不算什麼難事罷?」
秦觀揚起馬鞭,在戰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記,疼得戰馬昂首狂嘶:「叔公子,咱們這就上去給木子齒的屁股一下,你說好不好?」
第三百六十九章 運動戰(二)
「寡人千算萬算,卻也不曾算到居然是老三建立頭功。平安郎會用人啊,要是沒有這個秦觀,只怕老三立功不得,還要當真做了敗亡之將,令寡人面上無光呢……」
嬴渠梁哈哈大笑,連幹了兩碗苦酒昨日送來的高度白酒,一把將兒子抱在膝蓋上,狠狠親了他的小臉一下,按著他的小腦袋道:「好兒子,看看為父替你找得這位太傅如何?有了這位老師,就是日後為父不在了,你小子也能在秦國橫著走,斷無人敢輕視你母子……」小贏駟那裡懂得許多,只感覺父親太粗暴了,昂起小腦袋怒視著父親,小手已經摸上了嬴渠梁嘴巴邊的鬍鬚;看樣子是準備揪幾根下來稍做報復。
「君上……」
卜戎異雖得寵愛,更是正牌的國夫人,卻畢竟是戎狄出身,又沒有驪姜那等翻雲覆雨的手段,嬴渠梁在時自然無妨,若是不在了,她母子的境遇卻也難說得很;國君就是國君,就是再如何愛他,也擋不住太夫人和群臣要他收納騰妾的要求,楚國送來的鄭夫人也已經身懷六甲了,說不定就是個男孩兒。雖說是長幼有序,可從春秋末年開始,這個規矩就被漸漸打破,幼子奪位的可也不在少數,如今君上早早安排了白棟來做駟兒的師傅,有了這棵大樹倚靠,那才是風吹雨打也不怕,贏駟才算是穩如泰山。嬴渠梁的這層用心,卜戎異如何揣摩不出?
卜戎異心中感動,卻不說破這層心思,伸手接過戰報、暗暗擦去眼角邊的淚水微笑道:「這一仗打得可是真好,可見白家叔叔的『運動戰』當真是可行的,這下朝中就不會再有懷疑之聲了,君上也免去了好多為難。」
「呵呵,細君說得是啊,平安郎借道楚國去攻擊魏國,連上大夫都不看好他,朝中更是議論紛紛,寡人難啊……這次大敗木子齒,寡人壓力頓輕,不過卻是更加為難了……」
「仗打贏了,君上怎麼又會為難了呢?」
「難就難在平安郎功勞太大,寡人已是封無可封、賞無可賞啊……他經略西域手段剛柔並濟,西爾德和孫賓隱隱已是威懾戎人,羊毛經濟一出,西域人更是早晚要被羊吃掉,一個個進入我老秦腹中;老秦百年來已無如此開拓疆土之功,若是不封他一個西君,只怕滿朝臣子都要心寒了,說我嬴渠梁刻薄寡恩。可我又想要他做駟兒的太傅,細君你可曾聽過既得國內封侯又得授太傅之職的?當年的賢相百里奚也不曾有如此榮耀啊……」
「那又如何?白家叔叔功勞之大,早已超越了當年的百里奚,封國侯拜太傅又如何?有誰敢不服秦國白子!」
卜戎異見夫君如此瞻前顧後,不免為白棟不平,白家叔叔是要給駟兒做老師的,在她看來那就與娘家人無異,封個國侯又如何了?可惜夫君不是周天子,不然都該封個公爵才好!
「寡人擔心的是駟兒,他日後是要做秦國國君的,平安郎做了太傅又為國侯,還得了我的免死玉牌,所得殊榮為老秦第一人!寡人在時還好,若是寡人不在了,駟兒可能抗衡他這位名滿天下的老師麽?田氏代齊殷鑑不遠矣……我雖然拿平安郎當兄弟,卻也要為贏家的後代子孫考慮,不得不防啊……」
嬴渠梁畢竟是一代雄主,與白棟君臣交心是不假,可這只限於他活著的時候,自然會擔心白棟權勢如果太大,日後兒子無法與之抗衡;子與老人海外尋仙的事情雖然虛無縹緲,可這仙神之道卻是深入人心的,何況白棟的種種作為手段,當真是如仙如神,嬴渠梁可不以為自己能夠活過這位神秘的鬼谷高弟,自然要為子孫籌謀,這卻不算他不講交情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