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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外時不時就會見到一群群信鴿飛起、同時也有信鴿落下,動輒就是五六七八隻成群活動,將外面的消息帶進來,同時也將王子申的消息傳出去;實在沒辦法,這年頭兒空中本來就多猛禽,而且秦軍一入魏境,飛來飛去的鷹隼更是比平日倍增,要保證通信暢達就只能靠鴿群的數量了。秦人的養鷹之法有不傳之秘,王子申不是沒試過,結果卻險些被老鷹抓傷。
「現在各方的消息都匯集了過來,白棟這一路大軍應該不到二十萬人,而且未必都是老秦精銳,估計半數還是秦國那些無用的屯兵;他竟將五六萬人聚於長平城下,每日攻城,可攻勢卻並不猛烈,讓人猜不透是何用意,其餘大軍多半在召陵以北、鄢城以東、長平以西的茂密山林中……古怪,真是古怪,換了是旁人用兵,就該想辦法儘快趕到趙國,聯合趙軍夾攻龐涓才是。他卻大膽來攻我境。而且兵力如此分散、似無絲毫進取之心。這究竟是要做什麼?叔叔是看不懂了,世子以為如何?」
方面大耳一臉正氣的公子昂在帥帳中與魏申並肩而坐,看到一名誤了軍期的千夫主慘叫著被拖出帳去,知道以自己這位侄兒的手段,此人是萬萬活不成了,心中不由暗嘆。侄兒口中說是最看不起龐涓,可這行軍治軍的手段,卻無不模仿龐涓。用兵者自然仁慈不得,可也未必都要學龐涓那等酷毒吧?龐涓是有累累戰功支撐,全軍上下自然噤若寒蟬,你雖是魏國世子,威望可萬萬不及龐涓啊……
「呵呵,王叔說看不懂白棟用兵,那是因為你過於高看了他。此人就是自作聰明,以為主動來攻我國,就會讓龐涓和龍賈從趙國退兵?真是異想天開!以我大魏的實力,就算同時與兩三個國家開戰。也可主導戰局且戰而勝之!他定是見到長平堅固難下,又懼怕我大軍來援。這才打定了主意不與我軍決戰,只以數萬人虛攻長平,卻藏起了主力……」
「哦?世子以為白棟為何要藏起主力呢?」
「這還不簡單麽?秦國答應了援助趙國,且起半國之兵,原本也是妄想成功的,不過白棟這人畢竟不是上將材料,發現勢不可為,便起了退兵之意,只是怕被天下人譏笑沒有信用,這才藏起主力,想著要在我大魏周旋幾日,到時再借道楚國退兵,也不算盡失顏面。嘿嘿……白棟這個人賺錢是把好手,又能創造新文字、新詩體,我本來是極佩服的,不過說到領兵打仗,他就是個外行了,而且還是個膽小鬼。嬴渠梁可真是所託非人啊,正給了我與叔叔建功的良機,此戰只要勝了白棟,從此那龐涓在我們面前便不敢再狂妄!」
說到得意處,魏申不覺仰天大笑,擺擺手示意兩名俊俏風流的男子歌舞伺候,然後展開地圖,與十幾名萬夫主研究當前的形勢,討論該如何一舉盡滅長平城下之敵;看他姿態悠然,倒似是個娛樂工作兩不誤的高才。
「白棟會是如此無用之人麽?」
公子昂搖搖頭,有些不敢相信魏申的判斷;不過白棟用兵確實匪夷所思,大軍初入魏境,就該集中力量先下一城才是,不能立穩腳步,卻將大軍分散,虛攻長平,怎麼看都像是在演戲,也難怪魏申會看不起這位大名鼎鼎的白子了。
「呵呵,王叔若是不信,等我大軍匯集長平後便先破城外秦軍,再滅白棟主力,到時我會向父王請命,直率大軍殺入秦國,好教天下諸侯知道,魏國的尊嚴是不容挑釁的!」
魏申冷冷一笑:「飛鴿傳令各軍,除留下魏圖一軍徐徐在後方掩進、保護糧秣輜重外,其餘五軍並本世子的中軍務必在一日內抵達長平城下,裡應外合,消滅圍城秦軍!」
「諾!」
傳令兵一聲聲將他的命令傳遞了出去,只消半盞茶時間,就會被無數信鴿傳遞到各軍,到時四十萬大軍匯集長平,秦軍必敗!
早晨的陽光穿透層層密林,照耀在白棟的中軍大營上。這頂綠色的軍帳就像秦軍將士萬萬千千的軍帳一般,隱藏在大山密林之中,帳外還布置了好多用來偽裝的茅草和藤蔓,別說這個時代沒什麼像樣的偵查手段,就算魏國有偵察飛機也很難發現隱藏的秦國大軍。
白棟端著一碗剛出鍋的熱豆汁,有空就滋溜一口,然後笑嘻嘻地望著趴在泥盤旁皺眉苦思的軍中將領們一眼,偶爾與公子虔疑惑的目光相對,也不主動解釋;現代運動戰的精髓一在士兵的質素、二在將領的認知和掌控力,而且後者更為重要,這可不是直接灌輸就能讓眾將接受的,要讓他們有一個提出疑問和思考分析的過程。
面對一群對現代戰爭思想毫無了解,而且還非常倔強的老秦將領,白棟居然沒有多少壓力;古代戰爭和現代戰爭的環境完全不同,古人打仗都是習慣了寸土必爭,例如要打到敵人的國都,那麼沿途上的重要郡縣就是一定要拿下的,否則後勤保障就會成為問題、隨時可能變成一隻孤軍,一旦成為孤軍。他們又完全不懂該如何拉動敵軍、然後尋機跳出包圍圈反咬敵人一口。只會排開陣勢死守待援或者求一個同歸於盡……
就算是龐涓、孫賓這樣的世之名將。也很難理解運動戰的厲害之處,這簡直太妙了,大家都沒有這樣的思維模式,他也就更容易發揮。而且白棟和後世的那位太祖不同,魏軍可沒有美式裝備的機械化部隊,反倒是老秦早早裝備上了馬蹄鐵和新金屬鍛造而成的箭簇。如今是思想上領先敵人、裝備上也領先了敵人,只要老秦將領沒有蠢到極點,還會輸給那些只會關注一城一地的魏軍麽?那才是天大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