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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被李敵逼急了,白棟才肯說的。畢竟土製抗生素只見野史記載沒見過真實案例,最怕用到贏老頭身上,萬一有什麼不好的後果就會麻煩了。
原本他是計劃著就算黴素成了,也要等衛無害用各種方法替贏連治過、嬴渠梁多次來請,才會勉為其難,那時就是出了什麼岔子,也是被贏家逼迫,多少能減輕些責任。
怪就怪娘親和草兒演得太好,景監又在秦國『情報界』威望極高,入夢奇人的帽子扣在頭上,李敵會相信他沒辦法治療贏連才怪。這傢伙忠心耿耿,最近看他時眼睛都是紅的,萬一是忠犬附體,咬上自己一口可怎麼辦?想來想去,只得說出實情,自然不會說什麼抗生素,只說這是師傅夢中傳授的奇藥,專治瘡發熱毒,或許就能治好贏連。
要不是有這個原因,以李敵的驕傲會幫他挖坑?這傢伙除了對殺人有興趣,對別的事情一概不理,據說已經研究出七十二種拔劍的手法,每一種都能瞬間斬敵頭顱,這就是個瘋子,千萬招惹不得。
「好了李大哥,別逗少官了。我那罐子密封的好,別說一泡尿,你再撒一泡也沒關係。」
白棟哈哈大笑,拉住公子少官和白崇的手道:「你我兄弟今天痛飲一杯,只可惜二哥不在,我這裡還有昨天打的野兔子呢。」
「君上傷重,你還有心情拉我們喝酒,可見是有十成把握治療君上了?這樣就好,今天不醉不歸。」
白崇看看面無表情的李敵,沖白棟擠擠眼:「不過在喝酒之前,總要拜過兄弟吧?你和少官融血結拜,卻拋開了老哥哥,這可說不過去了。」
「也算上我一個。」
李敵大步走過來,寒光一閃,手臂上鮮血直流。白棟看得皺眉不已,融血結拜就結拜好了,您不至於下這種狠手吧?忙抽出佩劍道:「我自己來……」
交友需勝我,似我不如無,雖然有些過於現實,卻是真知灼見。拜了李敵這個武力爆表的大哥,怎麽算都不吃虧。
第四十章 熱毒難消
果然是兵戈一止,上天就能感應,立時停住了冷雨淒風,暖洋洋的陽光照射下來,還是春尾夏初的好時節。
嶄新的軍帳內,放著一尊小巧玲瓏的青銅鼎,鼎內不是肉食,是一種正在緩慢燃燒的圓形果實,叫香松子,點燃後冒出的煙氣有清香,能讓人清心明目,心曠神怡,不是貴族想都別想,這東西在櫟陽的關市上賣到了五百文一斤,燒它等於燒錢。
真不是衛無害奢侈,咬緊牙關燒這東西,還要小心被人扣上貪奢巧欲的壞名聲,他只希望這東西能讓頭腦變得更為清醒;君上這一箭中得太要命,偏偏射在了舊瘡上,現在是瘡上加傷鼓起了咪咪大的包,還帶起了熱毒!這就十分棘手了。
咪咪是他來到大營後才吃到的,是好東西,松鬆軟軟的,入口即化,香甜的味道絕非秦國麵餅可比。據說首創這麵食的人叫白棟,已經被君上授四等爵,暫領司傷營,自他來到到司傷營後,制訂了許多規矩還傳了套什麼健康拳法,讓傷兵恢復加快,如今是威望日升?
這個叫白棟的都被傳神了,又是什麼入夢奇人、又是救活了死人的,如今人人都說他是白扁鵲,可比擬秦越人的神醫?
豈有此理!
一想到這個叫白棟的小子就會氣的思路中斷,衛無害按住太陽穴,劇烈呼吸了幾口,才勉強排遣出胸中的鬱悶。真的是很鬱悶啊,自從來到大營就沒少聽了這小子的名頭,還有人在私下裡說什麼白大夫才是當代的扁鵲,他不肯出手才請來衛國醫云云,這是多麼無知的話啊?那小子如果真有本事,放著眼前這個出頭露臉的立功機會竟白白放過?什麼入夢學藝,騙別人可以,想騙過我衛無害怎有可能?
真是越想越氣,越氣就越沒主意,衛無害揉著額頭,不覺又想起了秦越人,若是那個傢伙在,他又會用什麼方法救治君上呢?同行就是冤家,想起大名鼎鼎的秦越人就來氣,衛無害一腳踹翻了小鼎,香松子滾的一地都是。
「老師,伯公子有請。」進來一個少年,滿身都是生藥味,站在遠處向他稟報著,分明是怕也挨上一腳。
「滾!」怒火發泄出來,衛無害變得冷靜了一些,叫住正要準備滾的少年:「伯公子叫我?難道君上又發熱毒了?」
「是,聽來的人說,老師用過刺絡法後,君上體熱消除了一段時間,可是方才又復發了,據說……」
「據說什麼!」
「君上體熱更甚,伯公子都發怒了……」
「拿上為師的藥箱,快走!」
贏虔如今還是個有鼻子的人,身材高大、鬍鬚滿面、是個標準的糾糾勇夫。這位伯公子掌握虎符多年,性子大方豪野,與魏人大戰時,身中十三傷,仍能笑談豪飲,一口氣喝上兩大壇酒。可此時卻面色無比陰沉,見到衛無害進來,理都沒理他,還是嬴渠梁幫著圓場:「衛先生,公父又發熱了,你快看看吧。」
這個時代的醫官其實就是醫工,本來沒什麼地位,不過衛無害卻是號稱天下第一名醫,連當代扁鵲秦越人都不放在眼裡,而且曾經治好過秦國國母的多年沉苛,對嬴渠梁算是有救母之恩,對他還是要客氣些的。
「兩位公子放心,待我來看看。」
衛無害抹了把冷汗,走到贏連榻前像模像樣地診起脈來,還有什麼好診的?創傷發熱,藥石如果無效,最後的手段就是刺絡放血療法,現在連刺絡法都不起作用了,就算換了秦越人來也是一樣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