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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棟微笑看著孟方,嬴渠梁對他自然不會像贏駟日後對待衛鞅一般,他這個西君其實風險不大,可西域是什麼地方?算計著波斯帝國已經到了『迴光返照』之時,還有不到三十年就會崩潰,亞歷山大的母親已經嫁人了罷?這個日後威懾東西世界的絕世baby眼看就要橫空出世……如果按照原本的歷史軌跡,老秦和他們不會有什麼交集,可誰讓自己經略西域,又鬧出無數綿羊來的?波斯人早晚會像灰太狼一樣紅著眼睛東望西域,二十多年後的馬其頓精銳說不定就會掉轉兵鋒……
世界就像個大魔方,一處變處處變啊……白棟是打定了主意,一天不能保證西域的絕對安全,他是絕不會讓族人置身險地的;沒想到孟家人都是熱心腸,現在就叫著要做自己的家臣了?
「以西君威名,就算暫不建城,西域也將是一座牢不可破的堅城!孟成跟定了西君,孟家子弟也是一樣!」
孟成抬頭望著白棟,目光無比堅定。
「隨你吧,若一年後你和孟家子弟仍舊堅持要做我的家臣,我就收下你們……」
白棟笑著點點頭,走過來拍拍孟成的肩膀道:「現在隨我去見一個人,他叫龐蔥。」
第三百九十四章 龐涓的新鄰居(上)
終於是渡過了這個難熬的冬天,迎來了披紅掛翠的春姑娘;站在大梁城中放眼看去,仿佛處處都有生命在萌芽、在流動,只要深深呼吸一口空氣,清新暖熱的味道就能夠直達心底……摩肩接踵的街市上就連腳步聲都變得輕快多了,不似那個冬天的沉重。
這些土生土長的大梁人正在試圖挺起他們驕傲的胸膛、抹去曾經的苦痛記憶,可『蓆子』這個外來人就完全不同了,他是那場戰爭的直接受益者,在他眼裡大梁的冬天其實不太冷,春天就更是溫暖了。
一想到這件事蓆子就會吃吃地笑,好像個剛剛偷香竊玉成功的風流子一樣;老天終於肯開眼了啊……妹子原本嫁的不算好,那個叫魏峰的小子就是個獵戶出身、傻大黑粗的屯兵一個,可沒想到一個死獵戶臭屯兵居然也會有春天?長平一戰這小子硬是殺神上身,就憑手中一張弓兩壺箭硬生生放倒了十幾名秦軍,竟然被當國世子看重提拔做了大梁的精武卒!現在還做了精武卒中的十夫主,可謂是一步登天。
幸虧老爹死得早啊,如今家中就他這一個長兄在了,還算遠嫁的妹子有良心,硬是拿了那小子小半年的軍晌在大梁城內替他買了房子。這可是個好房子啊,西牆外就是個小池塘,到了夏天滿塘都是越地移來的小白蓮,花好看生出的藕也是一流的白蓮藕,吃到嘴裡嘎嘣脆。過了池塘就是一座大宅子,猜猜鄰居是誰?居然是有著魏國戰神之稱的龐涓上將軍!
從鄉下野村直接到了大梁城。對蓆子來說就仿佛五十歲的老光棍做了一場誘人的春夢。可當他喜孜孜地跑去拜訪鄰居時。卻被守門兒的給撅了回來。上將軍也是出身平民、將軍府旁倒不是不能有小民居住,可要跑來討交情論短長就是做夢了,何況蓆子住得這個宅子還是個凶宅,本來是個楚國商人臨時在大梁落腳的地方,結果這個商人卻在一月前莫名其妙吊死在了宅子中,還有比這更晦氣的麽?
當初聽說妹夫給自己買了個凶宅,蓆子氣歸氣,可氣以過了也就算了。像他這種小地方來的人能在魏國都城有個落腳的地方就算不錯了,哪裡還能挑挑揀揀?就是日子得過啊,剛來到大梁的時候,整日的妹夫請吃飯、妹子叫去話家長、每逢佳節必蹭飯,可這也不是長久過日子的正經手段啊?想要找妹夫商借幾個錢置辦些田地吧?一打聽才知道大梁有多大,就算他在城郊有了地,光是每天來回走就能累死活牛,何況大梁城郊哪還有地啊?不是貴族卿大夫的封田私產就是附近農家的祖業,有錢都難買,就算買到了那也是極貴的。
做些小買賣倒是也能過活。可惜半輩子就學會了在土裡刨食的蓆子壓根兒就不會算帳,像他這樣的人做買賣不虧死才怪!蓆子現在有些後悔了。沒來大梁的時候整天盼著妹夫能安排他來大梁,現在總算是來了,卻不會活了……
心裡悶得難受,就想著乾脆上街溜達溜達,蓆子還是很愛學習的,這段時間經常跟在魏人身後學走路,現在走路的架勢倒是很像土生的大梁人,就是得少開尊口,否則一開口就會被人聽出口音不對,難免會被大梁人鄙視。這場戰爭一過,現在是什麼鳥兒都敢在大梁城裡亂飛了?大梁人可都撮著火呢。
用三個錢買了麵餅和熱酒醴,大口大口塞進肚子裡,蓆子全身就都有了力氣,看看天氣不錯,街上人頭躥動,心裡一喜歡,不覺就加快了腳步行去,也沒有什麼目標,就是像蒼蠅一樣的沒頭亂飛,期待著能撞出個活命的營生來。
白棟打到大梁城下的那刻著實讓十幾年沒有經歷過戰火威脅的大梁人忙亂了一陣子,很多人攜老帶幼逃難到了鄉間,往常隨處可見的商鋪也有多一半閉了門戶,後來龐涓率軍回援解了大梁之圍,又逢年關人人思鄉,這才漸漸恢復了人氣。如今新春一過,大梁城又變得喧囂起來,蓆子住的正賢街就像是後世的中心商業圈,到處都是本國和別國的商鋪,著名的大方館也有個三五家,花枝招展的大方們偶爾也會打開牖窗露一頭珠翠丟塊香噴噴的手布希麼的,遇到樓下有衣裳鮮明的俊俏少年走過,只要隨便揮動幾下袖子,被美人兒們相中的那些小子保證會一頭衝進大方館,個個都比兔子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