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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姜維起身,徑直離開,蜀軍諸將也紛紛離帳,中軍帳之中,也僅剩下司馬倫以及司馬軍諸將。
司馬倫沒想到姜維會把皮球踢給了他,胡奮擅離職守,臨陣脫逃,事實俱在,而且胡奮已經供認不諱,違抗軍令,姜維只需按軍法處治便是。
但姜維考慮到胡奮是司馬倫的人,處罰的輕了,難以服眾,處罰的重了,卻唯恐司馬倫有所不滿,所以他乾脆將處置胡奮的權力交給了司馬倫,由他來定奪胡奮的生死。
這下司馬倫有些犯愁了,於情他肯定是不願意看著胡奮去送命的,但於法卻讓胡奮不得不掉腦袋。
如果胡奮沒有造成惡劣的後果,或許司馬倫還會法外開恩,放他一馬,但正是由於胡奮的擅離職守,導致了隴西撤遷計劃的流產,蜀軍的損失巨大,如果司馬倫偏袒胡奮的話,軍令的威嚴何在?司馬倫將來又如何治軍?
司馬倫深處糾結之中,一時難以決斷。
胡奮見狀,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司馬倫的面前,道:“末將自知罪責難逃,情願一死以贖罪,末將能將七千兒郎帶還給九公子,死亦無憾矣。舍弟玄武,性直魯莽,望九公子善待之。”
胡烈此刻也跪了下來,淚流滿面,叩求司馬倫可以饒恕胡奮。
司馬倫長嘆一聲道:“玄威,非我今日不赦於你,實在寄人籬下,身不由己,你我主臣一場,如此終了,時也運也。來人,來酒來!”
手下的軍士的立刻拿過一壇酒來,司馬倫親自斟了一碗,端到了胡奮的面前,道:“玄威,且飲了這碗,再上路未遲。”
胡奮接過酒碗,一仰脖,一飲而盡,大笑道:“好酒!九公子,來世再會!”說罷,頭也不回地扭身出帳。
司馬倫眼角泛起了淚花,顫抖地手抓起了令箭,扔在了地上,哽咽著吐出一個字:“斬——”
第1766章 歷史重演
姜維站在了雞鳴山的山頂之上,天色陰沉,飄著些許的雪花,這估計是入冬以來最冷的一天了,姜維向東眺望,從這裡依稀可以看到魏軍的營地。
儘管魏軍一直在雞鳴山前按兵不動,但姜維很清楚,曹亮就是一隻蟄伏的猛虎,始終在一側虎視眈眈,自己這邊稍有異動,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撲上來,將自己給撕成碎片。
雖然在黑水原之戰中蜀軍遭遇到了重創,但至少還有七萬多的兵馬撤退到了雞鳴山,利用雞鳴山的地勢,構築起了一道堅固的防線,魏軍想要這個時候發起進攻,儘管說拿下雞鳴山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至少也會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所以曹亮並沒有急著在雞鳴山動手,而是從魏軍的薄弱環節街亭發起了進攻,原本曹亮是配備了兩個騎兵營和一個步兵營的兵力去攻打街亭的,卻不料魏軍抵達街亭的時候,發現胡奮已經撤離,街亭空無一人,魏軍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了街亭。
拿下了街亭,就等於是打開了進入隴西的門戶,在牽弘的指揮下,越騎營和銳騎營直撲略陽,進軍隴西,一舉打亂了姜維的戰略步署。
姜維不得不放棄了之前他遷民入蜀的計劃,畢竟魏軍的騎兵來勢太快了,而普通百姓的行動遲緩,一旦被魏軍追上,根本就沒有機會走脫。
不光是這些百姓無法遷走,就連組織和監管遷移的官吏和士兵都無法再撤離了,所以姜維當機立斷,要各郡的官吏和軍隊立刻放棄遷民計劃,迅速地向祁山道轉移,這個時候已經不能再考慮遷走多少人的問題了,而是避免更大的損失。
適時的止損是一個主將必須要學會的東西,當情勢危急的時候,猶豫不決,患得患失只能是造成更大的損失,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所以在這個時候,不能再糾結於得失損益了,做出迅速的應變才是唯一的最優解。
姜維在這方面有著極其豐富的經驗,蜀軍打敗仗已經打成了傳統,多少年來的北伐中原,每一次都是乘興而來,敗興而回,未得寸土。
所以說這一次的敗仗也是在姜維的預料之中,儘管他這一次北伐是雄心萬丈,躊躇滿志,但現實依然是相當的無情,他又一次的失敗了,而且這一次敗得比以前更慘,損失更大。
姜維就如同是一個賭徒一般,明知道前面是深淵,是泥潭,但依然執著無悔地往裡面去跳,幻想著下一次會有翻本的機會。
只可惜,他一次比一次輸得慘,這讓姜維是心生迷惘,他不知道自己的路在哪兒,也許這是他最後一次站在這兒俯瞰關隴大地了,經歷了這一次慘重的失敗,蜀國的元氣大傷,根本就沒有力量能再度北伐。
而且讓姜維甚是頭疼的是,朝中的那些反對派在此役之後,更會聞風而動,群起而攻之,來自朝廷那邊的壓力讓他更是倍感沉重。
但現在還不是他面對這些的時候,如何能在隴西順利脫身才是他首先要解決的頭等大事,面對曹亮這個恐怖的對手,姜維必須要做到小心翼翼,一步行差踏錯,很可能就會萬劫不復。
這時副將寧隨來到了姜維的身後,道:“大將軍,司馬驃騎已經斬了胡奮,人頭是否懸掛於轅門示眾?”
姜維輕輕地擺了擺手,道:“不必了,傳令下去,厚葬胡奮,這事讓子彝來決斷,已經夠為難他了,就不必在傷口撒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