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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昭此舉,等於是觸碰到了司馬倫的底線,司馬倫震驚之餘,也徹底地怒了。
說實話,司馬倫對曹髦的生死,只不過是利益的關係罷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情,但司馬師不同,長兄如父,司馬師這麼些年來,待他視若己出,宛如親生兒子一般,甚至比親生的兒子還要親,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司馬倫對司馬師,敬重之餘,也是十分親厚的。
但他卻不幸遇害了,而且殺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家的兄弟,這讓司馬倫是悲從中來,郁忿難平。
司馬軍的將士也是十分的憤慨,紛紛地向司馬倫請命,請求殺回長安,為司馬太師報仇。
但司馬倫卻沉默了,他不是不想給司馬師報仇,而是條件不容許啊,儘管司馬倫的手中,掌握著十萬大軍,但是卻被并州軍死死的拖在了蒲坂津,司馬倫傾盡全力仍力所不逮,如果此刻撤軍回師長安,整個蒲坂津的防線就宣告崩潰了。
一旦蒲坂津的防線崩潰,整個關中就再無險可御了,還沒等司馬倫回到長安呢,只怕并州軍已經是尾隨而至,司馬家的覆滅就在眼前。
儘管司馬倫也很想興兵為司馬師報仇,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能衝動,以現在司馬倫手中的兵力,報仇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是報仇的代價,卻是拿司馬家族的前途和命運去換,這無論如何也不是一筆划算的買賣。
這無疑也可以看出司馬昭的狠毒和算計,司馬昭利慾薰心不假,但他也不是無腦的不計後果的瘋狂,而是他捉了司馬倫的弱點,知道司馬倫不可能不顧大局,只要有并州軍的牽制,司馬倫手中有再多的兵馬,也是無濟於事,也是奈何不了他的。
司馬昭掐算這個時機掐算得剛剛好,他正是瞅准了并州軍大舉進攻,司馬倫無暇西顧之際,悍然地發動宮廷政變,弒帝殺兄,踩踏著萬人屍骨,爬上了九五之尊的皇位。
其實司馬昭此舉,也不亞於刀尖之舞,稍有不慎,他就會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他所有的希望,其實都寄託了司馬倫的理智上面,如果司馬倫不夠冷靜的話,必然會拼一個同歸於盡。
當然,司馬昭手裡還捏著一個籌碼,那就是司馬倫的母親柏靈筠,而柏靈筠正是司馬倫的軟肋所在,為了母親的安全,司馬倫肯定不會孤注一擲,去冒險的。
司馬昭當了皇帝之後,很快便降詔封司馬倫為趙王,柏靈筠為太妃,又封鍾會為鎮東將軍,胡奮為鎮南將軍,州泰為鎮北將軍國,極盡安撫之能事。
同時司馬昭又令胡奮、州泰和司馬亮、司馬伷調換防區,把胡奮調往了北地郡,把州泰調往了安定郡,而將剛剛新晉封王的司馬亮和司馬伷調到潼關和武關來。
看似普通的防區對調,實則是司馬昭藉機削奪和蠶食司馬倫的權力,胡奮和州泰是司馬倫任命的兩個都督,分別駐守潼關和武關,和駐守蒲坂津的鐘會部構成了關中東部防線,這三處關隘,是最為緊要的,關係到整個關中的安危,如果當初司馬亮和司馬伷能勝任這兩個職務的話,司馬倫早就安排他們了。
正是因為潼關和武關的防禦至關重要,司馬倫才不敢任人唯親,而是選用了經驗比較豐富的胡奮和州泰擔負起此重要的職責,司馬昭登基之後,為了排除異己,將胡奮和州泰調離了潼關武關,這無疑給整個的東部防線埋下了巨大的隱患。
鍾會認為,司馬昭此舉是要斬斷司馬倫的左膀右臂,一步步地蠶食司馬倫的勢力,如果此舉得逞的話,也許司馬昭很快就繼續地朝臨晉關下手了。在這個原則的問題上面,司馬倫不應該讓步,應當是針鋒相對地進行反擊,不讓司馬昭的陰謀得逞。
“反擊?”司馬倫苦笑一聲,他又何嘗不想發起反擊,但是條件不容許啊,如果他和司馬昭自相殘殺的話,那麼最終得到便宜的,只能是曹亮,此刻曹亮正巴不得他們兄弟相殘呢,這樣的話他正好可以漁翁得利。
現在他似乎有點明白并州軍在蒲坂津採用的攻勢了,這種不慍不火的攻勢,根本就打不穿司馬軍的防線,但卻起到了很好的牽製作用,將司馬倫的十萬大軍死死地拖在了蒲坂津,一步也無法離開。
如果不是覺得不可能,司馬倫甚至都會懷疑是不是司馬昭和曹亮有所勾結,如果兩人沒有勾結的話,又怎麼可能配合地如此默契呢?
當然,司馬倫也認為這是不可能的,必竟司馬家和曹亮是有著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的,曹亮也不可能縱容司馬昭去稱帝,二者的默契似乎是一種心照不宣的結果,這讓司馬倫也不得佩服曹亮的算計。
如果曹亮要發起強攻的話,光是在蒲坂津他就會損失很多的兵馬,但如果能利用司馬家內部的矛盾,引起他們內亂的話,或許曹亮就可以達到兵不血刃的目的了。
如此說來,難道曹亮真得參與了謀刺曹髦的計劃嗎?司馬倫對自己之前的看法也持懷疑態度了,也許曹亮正是為了攪起他們內部的混亂,故意地派人去刺殺了曹髦也很有可能,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不就是政客一貫伎倆嗎?
越是如此,司馬倫越是不能輕舉妄動了,曹亮既然謀算到司馬家的內亂,那麼他肯定會安排著後手的,一旦司馬倫真得和司馬昭打起來,曹亮肯定會在司馬家的軟肋上捅上一刀。
為了大局,此刻的司馬倫也只能是忍氣吞聲,暫時地隱忍了下來,他接受了趙王的封號,也改旗易幟,將魏國的旗號全部改為了晉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