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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圖紙變成了實物,馬鈞自然是相當的興奮,但這也不過是一件樣品,距離投入實戰,還有很遙遠的距離,由於朝廷不支持,馬鈞幾乎看不到新式投石車在戰場上應用的那一天。
如今曹亮給他帶回來的消息居然就是連弩和投石車雙雙應用於實戰的事跡,尤其是配重式投石在九原一戰中,完全地成為了戰場上的主角,投石車連轟數日,硬是憑藉著強大的攻擊力,轟塌了九原的城牆,簡直就是投石車最為完美的戰例。
“真……真的嗎?”馬鈞嚅嚅地蠕動著嘴唇,有些不可思議,不過看得出來,他神色相當的興奮,眸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
“在下如何敢隱瞞先生半句,九原之戰,正是憑藉投石車之威,徹底地打垮了匈奴人,此并州百姓之福,天下黎庶之幸也。”
“好……好……好……”馬鈞連說了三個好字,乾枯的右手也在空中揮舞了三次,只不過說到第三個好字的時候,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右手無力地垂了下去,身子一栽,眼睛一閉,終於是溘然而逝了。
“馬先生——”曹亮眼中滿噙著淚水,默默地哀悼著。
馬鈞之子馬鳴默默地收殮了馬鈞的屍身,而後恭恭敬敬地向曹亮施了一禮,道:“多謝曹將軍,家父終於可以死亦瞑目矣。”
“馬兄何出此言?”
馬鳴道:“家父生前念念不忘就是他的這些器物,經常感嘆黃金土藏明珠蒙塵,今日曹將軍令這些器物大放異彩,家父一生心愿終於了也,撒手而去,了無遺憾,死可瞑目了。”
馬鳴是馬鈞的唯一兒子,但卻也沒有繼承馬鈞的技藝,他只是在儀曹郎中之下任主事。他對曹亮不光是因為職務關係的恭敬,而是因為他深知父親生前念念不忘的就是他的那些發明創造,如今曹亮讓馬鈞得到了他想看到的結果,終於可以安心地去了。
曹亮感嘆地道:“令尊乃是一代奇才,他的這些發明創造,曠古爍今,天下無人可及,令尊仙逝,乃是大魏的一大損失啊。”
馬鳴道:“曹將軍謬讚了,家父所精通者,不過是奇技淫巧罷了,並不為世人所重,何談曠古爍今。不過家父能得將軍垂青,已經是平生大幸了。”
曹亮觀之,馬鳴所言並非謙詞,或許在他的眼裡,馬鈞的所為也就是奇技淫巧罷了,難登大雅之堂,難怪他只是醉心於仕途,安心做一個小官,也不願意繼承馬鈞的衣缽。
只可惜馬鈞死後,無人承繼,終成絕唱。
曹亮暗暗地嘆息,像馬鈞這樣的天才,也許幾百年才可能會出一個,未必說馬鈞有天賦,他的兒子就一定也有天賦,真正的發明家,腦迴路絕對是異於常人的,馬鳴沒有繼承馬鈞的事業,或許是他缺乏這方面的天賦,就算硬也去學,估計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曹亮並沒有很快地離開,而是在馬鈞盤桓了數日,為馬鈞守靈送葬,直到把馬鈞安葬之後,曹亮這才與馬鳴拱手而別。
以曹亮今時今日的地位,他本來是無需這麼去做的,但曹亮卻沒有理會這些禮儀,親自為馬鈞送上最後一程,因為在曹亮的心目中,早已把馬鈞當做一位師長。
也許幾百年甚至千年之後,人們才會看到馬鈞的價值所在,只能說,馬鈞生錯了時代,他註定是這個時代的犧牲品。
由於馬鈞生前最高只做到了給事中,而且性格孤僻,致仕之後幾乎無人與之往來,所以馬鈞的葬禮顯得十分冷清,鮮有人來弔唁。
不過想必馬鈞也不會在意,他一生醉心於鑽研科技,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將他所有的發明創造見諸於世,雖然他沒有親眼看到這一成果,但曹亮帶給他的消息,也足以讓他含笑九泉了。
曹亮與馬鳴拱手作別,正準備離開,忽然馬鳴道:“曹將軍,請稍等。”
於是曹亮便站住了,馬鳴折身回屋,很快地他就又出來了,不過他的手中,抱著好幾幅捲紙,來到了曹亮的面前,恭恭敬敬地道:“這些都是家父生前遺留之作,留在某這裡也是全無用處,就送予將軍吧。普天之下,也只有將軍配得上這些東西。”
曹亮雙手接了過去,轉交給身邊的方布,拱手稱謝:“多謝。”然後拱手作別,上馬離開了北邙山。
第0631章 連弩車
回到高陵侯府之後,曹亮默不作聲地來到了書房,方布將那幾幅捲紙放了下來,退了下去。
曹亮這一去,可是“失蹤”了好幾天,讓羊徽瑜很是焦急,看到曹亮平安地回來,她也就略微地鬆了一口氣,不過看起來曹亮的神色憂鬱,羊徽瑜便上前輕聲地問道:“發生了什麼事,讓夫君如此憂鬱?”
“馬先生去世了。”曹亮沉重地道。
“哪個馬先生?”
“前給事中馬鈞馬德衡先生。”
羊徽瑜輕噢了一聲,她出身於名門大家,對朝中之事還是知道一些,道:“馬先生乃天下至巧之人,曾為先帝做水轉百戲,令人驚嘆不已,沒想到竟然作古,可悲可嘆,原來夫君這幾日未曾回來,是去弔唁馬先生了。”
曹亮道:“我此前曾得馬先生的攘助,得到了連弩和投石車的圖紙,依圖所制,才得以大破匈奴,所以馬先生是功不可沒。此次回京,本欲去拜訪馬先生的,沒想到還未成行,就得到了馬先生病重的消息,待我趕去之時,已是彌留之際了。大魏失了馬先生,可不光是失了一個巧匠,奈何世人愚目,不識得美玉與頑石之別。馬先生一生清貧,醉心於研究發明,不與權貴往來相交,所以去世之後,弔唁賓客門可羅雀,我感念先生之德,故而多留了幾日,待安葬後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