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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亮下車攔住了一個管事模樣的人,問道:“桓軍師何在?”
那管事的顯然是不認識曹亮的,白了他一眼道:“我家老爺方才吩咐過了,他正忙著呢,概不見客,閣下請回吧。”
曹亮此刻並沒有穿官服,而是身著便裝,那管事地顯然是把曹亮當做了拜訪的客人,所以對曹亮是愛搭不理的,畢竟以桓范現在的身份,在洛陽城之中完全是可以橫著走的,所以桓府的管事也是特別的豪橫。
曹亮笑了笑,沒有在意管事的態度,宰相家奴七品官,一點兒也不假,他沒有理會那管事,徑直地往裡面走去。
那管事的一見便是大怒,上前推搡曹亮道:“你這人怎麼回事,聾了還是瞎呀,不是告訴你了嗎,我家老爺忙得很,不見客,再往裡闖,可休怪我不客氣了!”
曹亮回過頭,饒有興致對那管事的道:“那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地不客氣?”
那管事有些氣敗壞地道:“太猖狂了,居然跑到桓府來撒野,你是不知道馬爺王有三隻眼吧,來人,給我亂棍打出去!”
管事的一聲招呼,立馬有好幾個膀大腰圓凶神惡煞一般的奴僕拎著大棒便沖了過來,曹亮紋絲未動,身邊的侍衛倒是出手如電,立刻撥刀護在了曹亮的身前,將這些奴僕給擋下來,沉聲地道:“大膽,敢對主公無禮,真是不知死活!”
主公?那管事的頓時愣住了,在洛陽城裡,能被稱之為主公的人,只有一位,那就是他們家老爺桓范的頂頭上司,難道說眼前之人,就是曹亮嗎?
那管事的打了一個激靈,冷汗直冒,連忙跪倒在地,討饒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求主公饒罪!”
曹亮看到他前倨後恭的模樣,呵呵一笑,道:“這麼快你就慫了,某還以為你真有什麼厲害的手段呢,看來也不過如此啊。”
那管事的全身抖若篩糠,連聲求饒,這時就聽得院裡有一道聲音傳了出來:“主公何等身份,與一下人計較,豈不讓天下人恥笑?”
曹亮哈哈一笑,看來這桓范護短,還真是出了名的,一個家奴得罪了主公,他居然不思如何處罰惡奴,反倒是道德綁架曹亮。
不過既然他這麼說了,曹亮自然也不能真把這管事的怎麼樣,信步走入到了院裡,只見整個前院堆得都是滿滿當當的,行李被褥,罈罈罐罐,幾乎每一樣東西都被搬了出來,所有的僕人也都在前前後後地忙碌著,曹亮驚道:“先生這是意欲何往?”
第1651章 有德者居之
桓范早已脫掉了官服,穿了一件寬大的袍子,飄飄灑灑,一副飄然出塵遺世獨立的模樣,微微朝著曹亮行了一禮,淡然地道:“卑職自正始三年跟隨主公出征并州討伐匈奴,爾來有十五年矣,如今主公大業將成,卑職亦可功成身退,欲效范蠡優遊於江湖,還望主公成全。”
曹亮眉頭大皺,道:“先生何出此言,如今關中未克,司馬未滅,何言大業將成?先生可是某之臂膀,斷不能失!”
桓范淡然一笑道:“如今天下之疆土,主公所得已十之七八矣,司馬氏困守關中,區區一彈丸之地,主公彈指便可滅之,加上司馬昭稱帝作死,人心大失,司馬氏已不足為患了,有卑職無卑職,主公都可以平定天下。古人云,五十而知天命,卑職早已過了知天命的年紀,已是花甲垂暮之人,征戰多年,倦矣,如果主公看在卑職還有微功的份上,還望主公可以恩准卑職致仕,頤養天年。”
曹亮道:“司馬雖滅,吳蜀尚存,一統天下之路,任重而道遠,我與先生相約共鹿天下,先生為何要半路而棄之?更何況以先生之大才,乃治世之能臣,天下剛剛平定,百廢待興,此時先生激流勇退,乃大魏社稷之損失,還望先生三思而後行啊。”
桓范一臉的淡漠,仿佛視榮華富貴為草芥,不帶一絲表情地道:“卑職是何脾性,想必主公比任何人都清楚,性狹而急躁,又無容人之雅,歷仕州郡,得罪過無數之人,幸得主公雅量,寬宏大度,卑職才有立身安命之所。主公不願稱帝,必當會擁立新君,以卑職之性格,必難以見容於新君,甚至會招來殺身之禍,倒不如趁早致仕,免得晚節不保。”
桓范所言,說得倒是一番大實話,桓范雖然智商過人,但情商卻實在是令人不敢恭維,早年桓范出任青徐都督之時,便和徐州刺史鄒岐發生衝突而被免官,後來又遷任冀州牧之時,因為和鎮北將軍呂岱昭不睦而稱病不肯赴任,其妻對他的評價是既不會當上司,又不會做下屬,桓范怒而傷孕妻,並導致其流產身亡,桓范是追悔莫及。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桓范雖然自己也清楚自己的性格缺陷,但想改變卻非易事,他雖然得到曹爽的提撥,做過大司農,但由於性格脾氣的緣故,始終沒有得到曹爽的重用和信任,游離於曹爽集團的圈之外。
桓范的前半輩子雖然仕途挺順的,累仕州郡,在朝中也至少是九卿之類的高官,但他的人生過得卻是無比的苦悶,幾乎沒有半個可以推心置腹的知己,也沒有一個可以性命相交的朋友,直到他遇到了曹亮。
在遇到曹亮之時,桓范在經歷著人生的低谷,由於他拒絕赴任冀州,所以一直閒賦在家,無所事事,再加上失手殺了妻子,懊悔交加,每日借酒澆愁,活得渾渾噩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