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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祗道:“父親糊塗啊,這樣的差事可干不得,搞不好有滅門連族之禍啊!”
傅嘏略微一驚地道:“你為何這麼說?”
傅祗道:“父親您想,如今的天下大勢早已崩壞,本身晉國的國號就是名不正言不順的,先帝龍馭賓天,國將不國,就連趙王司馬倫,都棄國降蜀,而父親卻要在涼州扶立太子,這豈不是火中取栗,遭魏蜀兩國的仇視嗎?不管將來是誰贏了隴西,涼州便再無屏障,若父親扶立太子在此登基,勢必會遭到魏國或蜀國的討伐,以涼州現有的兵力,打得過誰?所以敗亡之局早已註定,誰擁立太子登基,將來誰就會遭到清算,此事父親可得三思啊,一失足成千苦恨。”
其實傅祗的判斷也不無道理,如今的晉國流亡朝廷已經是人心渙散,此前僅僅是憑藉著郭淮的個人能力勉力維持,而郭淮一死,就分崩離析了,再難挽回。
儘管現在傅嘏的地位和以前的郭淮差不多,但論對涼州的影響力,卻是相差太遠的,如果傅嘏強行地扶太子司馬炎登基,勢必會遭到魏蜀兩國的忌恨,天無二日,國無二主,就是因為想要爭個誰是正統,魏蜀吳三國多少年來戰爭不斷。
本身司馬昭的篡位登基,就已經招來了魏國的瘋狂報復,如果司馬昭安份守己一些,或許關中防線還能維持原樣,可惜正是因為司馬昭的作死,才導致了現在一發不可收拾的局面。
如果傅嘏按照郭淮的計劃將太子司馬炎扶上皇帝寶座的話,很容易會成為眾矢之的,就連傅嘏都會成為魏國和蜀國首要報復的對象,將來一旦涼州失守,傅家很可能會有滅族之禍。
而且傅祗也看出現在涼州官吏對司馬炎登基並不太感冒,事實上,這便是眾人對殘晉的勢力沒有任何的信心,所以傅祗便勸傅嘏低調一些,暫緩讓司馬炎登基,等到將來機會成熟了,再登基不遲,真要是沒有機會,那就偏安於涼州,看魏蜀兩國廝殺,最好是他們斗個兩敗俱傷,這樣或許還會有一絲機會的。
傅嘏考慮了一下,覺得傅祇說得比較有道理,如果司馬炎不稱帝,那麼在涼州,他便可以隱忍下去,而司馬炎一旦稱帝,就會站到風尖浪口上,正如司馬昭,不稱帝或許能安安穩穩多活幾年,一稱帝,表面上看起來風光無限,但卻是很快地踏上了不歸路,所以此時的司馬炎,還是應當向當年的劉邦一樣,高築牆,廣積糧,緩稱帝,臥薪嘗膽,以圖將來東山再起。
最後傅嘏聯名幾十位官員,集合起來上奏司馬炎,請求暫緩稱帝,以待時機。
其實司馬炎對稱帝之事十分的上心,骨子裡都帶有一種狂熱的情緒,原本他以為到達姑臧之後,自己距離皇位將會是無限的接近的,但久等的結果,卻是讓他延期登基,司馬炎難免會有幾分的失落。
可是現在的司馬炎,可謂是兵馬稀少,實力大減,就算他想要大幹一場,但傅嘏等人不同的想法,卻讓他的最終計劃泡了湯,司馬炎不得不低下頭來。
第1720章 一塊難啃的硬骨頭
郭淮病故的消息傳到了冀縣,司馬倫不禁是暗暗嘆息了一聲,雖然說司馬倫和司馬昭勢同水火,但司馬倫並沒有對司馬昭的子嗣有趕盡殺絕的念頭,畢竟現在司馬家的子弟折損了不少,能多保留一點血脈,便是承繼司馬家香火的希望。
而且司馬攸雖然是司馬昭之子,但他好歹也是過繼給了司馬師的,所以司馬倫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加害於他,讓郭淮保他們前往涼州,或許從司馬倫的內心之中,也是希望能將種子傳承下去。
現在天下的形勢已經是大勢去矣,儘管司馬倫投降了蜀國,依靠蜀國的力量來抗衡曹亮,但曹亮委實太過於強大了,究竟能不能守得住隴西,還是一個未知之數,所以司馬倫不敢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一起,司馬炎和司馬攸西逃涼州,或許也算一個讓司馬家延祀的辦法吧。
但郭淮的突然離世讓司馬兄弟的前景蒙上了一層的陰影,沒有了郭淮的庇護,司馬兄弟的道路變得坎坷起來。
如果郭淮在世的話,肯定會扶立司馬炎繼位的,但現在剩下涼州刺史傅嘏等人,卻沒有那個膽量,他們上疏讓司馬炎暫緩稱帝,僅以太子的身份監國,便可以看出他們和郭淮之間的天壤地別了。
稱帝本身就是一種比較敏感的事情,魏蜀吳三國打來打去,還就是為了爭一個長短高下嗎,司馬炎遠遁涼州,如果他選擇隱忍的話,各方勢力或許不會將他放在眼裡,但這個時候還跳出來稱帝的話,那就又讓司馬炎站到了風尖浪口上。
傅嘏等人的舉措也是無可厚非的,緩稱帝其實是在保護司馬炎,不過從本質上來講,傅嘏還是缺少一些魄力,做事瞻前顧後,以他這種怯懦的能力來輔助司馬炎,註定是難有什麼作為的。
對於郭淮的死,姜維卻暗暗高興的,畢竟郭淮是他的平生勁敵,而且這次司馬倫降蜀,他拒絕投降而是遠走涼州,依然還是站在蜀國的敵對一面的。
儘管得到了隴西,但姜維還是對涼州心存覦覷之心的,只不過他和司馬倫有協議在前,目前所能染指的範圍也僅限於隴西,而且涼州有郭淮這樣的宿將坐鎮,就算姜維有些去謀奪涼州,也是不容易得手的。
如今郭淮一死,涼州的那些人皆是些籍籍無名之輩,姜維若再取涼州,便有如探囊取物,輕而易舉。只不過現在時機尚未成熟,姜維也只能是按下這番心思,等以後有機會再將涼州收入蜀漢的版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