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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米價維持在七八十錢一斛的水平上,不算最低,但也絕對稱不上最高,戰亂年月,米價都可能飆升到一萬錢一石甚至更高。
歷史上長安城的米價,最高曾賣到五十萬錢一石,如此恐怖的價格普通百姓恐怕是無人問津了,餓殍遍野,人競相食,便是那個時候的真實寫照。
現在長安城米價穩定,至少證明關中一帶的糧食並沒有出現嚴重短缺的狀況,誠然現在大部分的屯田毀棄了,但是糧食的生產總量並沒有出現過多的減少,因為除了象前北屯這樣的屯田暫時地荒蕪之外,其他的屯田都落入到了世家豪強的手中變成了私田。
按常理,這些私田也是要交納賦稅的,就按最低的稅率三十稅一來計算,整個雍涼地區的賦稅總額怕也遠不止五十萬斛這個數吧。
而事實上,朝廷的稅率又何止三十稅一,各種的苛捐雜稅加起來,十稅一還差不多,甚至可能會更高。
可等夏侯玄要籌措糧草的時候,卻發現糧庫空空如也,那官府徵收上來的賦稅去哪兒了?曹亮不相信郭淮的胃口那麼大,一個人就能把這麼多的糧食給吞掉了,雖然說這個時代反腐力度並不是那麼太大,但曹亮相信,郭淮作為曹爽政敵司馬懿的親信,在目前曹爽當權的大勢之下,絕對是夾著尾巴做人的,一旦被人捉住痛處,這輩子他都別想再翻身了。
曹亮捋一捋思路,現在去探究屯田被侵占的事並沒有多大的意義,就算追查出了一些世家侵占的事實,那也解決不了燃眉之急的,當務之急,還是想辦法去追查賦稅的下落,這是最短時間內籌措到糧草的最佳機會。
打定了主意之後,曹亮送別了張老漢,和羊祜杜預快馬回城。
夏侯玄宿醉剛醒,只覺得頭痛欲裂,昨天晚上開懷暢飲,現在卻難受得要命,夏侯玄有些懊悔,真不該喝那麼多的酒。
他正準備吩咐下人找醫匠來服點醒酒治頭疼的藥,曹亮打外面進來了,徑直來到了夏侯玄的堂上。
夏侯玄看了一眼,曹亮是風塵僕僕,就連鞋底上,都沾滿了泥土,他不禁好奇地問道:“子明,你這是從何而來?”
曹亮道:“去長安郊外逛了一圈。”
夏侯玄奇道:“這天寒地凍的,城外也沒啥風景可看?對了,糧草的事你準備怎麼辦,距離大將軍出征之期可是不遠了,耽擱不得。”
曹亮微微一笑,看來夏侯玄把他出城當做是遊山玩水去了,不過曹亮沒有做任何的解釋,道:“糧草的事,有些眉目了,不過我需要雍州諸郡歷年來稅賦徵收的明細帳目,泰初兄可有辦法否?”
夏侯玄哈哈一笑道:“此乃小事一樁,回頭我和郭刺史說一下,把稅賦帳目交給你便是。不過,你真的確定這些帳目之中能找到你想要的東西?”
夏侯玄是雍涼都督,位置在郭淮之上,如果他真想要去查帳的話,郭淮肯定是沒法拒絕的。
曹亮自信地道:“這恐怕是目前最有可能搞到糧草的辦法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夏侯玄自然是十分相信曹亮的,曹亮準備將賦稅帳目查上一遍,夏侯玄當即表示支持。
和郭淮的溝通還是比較順利,當夏侯玄向郭淮提出要查對歷年來雍州各郡的賦稅帳目,郭淮想都沒想就一口地應承下來,並且吩咐中軍官立刻將賦稅帳目全部搬到都督府來。
這些帳目堆集如山,整整用了好幾輛輜重車才搬運過來的。
雍州主薄聽聞夏侯玄要查帳,不禁面色大變,驚呼道:“郭刺史,這該如何是好?”
郭淮淡然處之,道:“這些帳目案牘如山,想要查出一個究竟來,沒個幾月光景又如何能辦得到,現在曹爽出征在即,急需籌措到糧草,夏侯玄這是病急了亂投醫,想從這些案牘之中找出線索,簡直就是蠢貨。”
所以郭淮放心大膽地將帳目遞交上來,其實,這些帳目大致裡面已經是做平了的,真要去查,最多會查到一些小瑕疵,根本就無傷大雅。
更何況,這些小瑕疵也得細心地比對之後才能找得見,從堆集如小山一般的卷宗中找到有用的信息,郭淮自問自己也找不到,更別遑論外人了。
也不知道是那個蠢貨給夏侯玄出得這麼一個餿主意,居然想要在這裡面做文章,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還好許多的漏洞自己早就補上了,就讓他們慢慢地去查吧,也不知道等曹爽來到了長安,他們又將會是一副怎樣的表情。
郭淮一邊吩咐手下裝車,一邊露出鄙夷的笑容,糧草就是大軍的命脈,如果在預定的時間內籌措不到糧草的話,曹爽想要出征的事必然會淪為一個笑柄。
如今在洛陽朝堂上,曹爽已經和司馬懿勢同水火,曹爽一系得勢,那就意為著與司馬懿一系失勢,如果司馬懿無法在朝堂上立足的話,必定將會影響到郭淮在雍州的地位。
郭淮在軍中摸爬滾打幾十年,好不容易才爬上了雍州刺史的位子,他之所以投靠司馬懿,就是因為司馬懿可以幫他走得更遠。
而現在,曹爽在朝中得勢,處處排擠司馬懿,這可是郭淮最不願意看到的事,如果曹爽這次出征大捷而歸,必定會嚴重影響司馬懿的地位,郭淮這次幫司馬懿,其實就是為了幫自己。
他和司馬懿,就是一條繩子上拴的兩個螞蚱,誰也跑不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個結果是早就註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