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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沒過多久,毌丘儉派人來請他過去,態度一如既往,還是比較恭敬的,顯然還沒有把他當作是階下囚,衛瓘的身份,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幽州監軍。
衛瓘整了整衣冠,從容地出了門,奔幽州都督府而去,他的表情平靜,一如平常,仿佛前往都督府是例行公事一般。
此刻屋外是大雪紛揚,已經將幽州城完全籠罩在一片蒼茫的白色之中,原本人流熙攘的街道上,此刻已經看不到幾個人影了。
衛瓘的住所距離都督府並不算是太近,但衛瓘每次去都督府都是步行,除非是有特殊緊急的事務才會騎馬乘車。
原本去請衛瓘的人是準備了車駕的,這麼一個大雪紛飛的寒冷日子,出門至少得乘坐那種帶暖閣的馬車才行,但衛瓘卻拒絕了他們的好意,獨自一人,踏雪而行。
那些人也是無奈,毌丘儉只是吩咐他們將衛瓘請來,並沒有限定時間,也沒有說有什麼緊急的事務,所以衛瓘願意挨著凍,在雪地里步行,他們也只好跟在衛瓘的身後,前往都督府。
厚厚的官靴踩在深達一腳的雪地上,發出吱吱的響聲,這條大街是幽州城的主幹道,來往的車輛和行人已經將積雪碾壓得很結實了,雪地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車轍,縱橫交錯。
衛瓘小心翼翼地走著,路面上很滑,一不留神就會摔上一跤,不過衛瓘已經熟悉了這種步行的生活,所以那怕行走在雪地之中,他似乎也沒有什麼不適。
之所以固執地選擇步行,並不是衛瓘就喜歡這種自虐的方式,而是他刻意地延長到達都督府的時間,在路途之中,會有比較長的時間讓他來做冷靜的思考。
衛瓘是一個擅于思考的人,這麼長的一段路,有充分的時間讓他來做思考,而且當這一切成為習慣的時候,衛瓘則是更加地依賴這種方式。
現在幽州城的局勢外表看起來平靜無波,但內里卻是波濤洶湧,暗流激盪,儘管這種半軟禁的生活讓衛瓘很難掌握第一手的信息,但頭腦敏銳的他又何曾察覺不到幽州城中的異樣,越是不同尋常的氣氛就越容易潛藏危險,平靜無波的表面之下,肯定會蘊藏著最為激烈的巨變。
毌丘儉是什麼樣的人,衛瓘很容易做出判斷,儘管他短小如鼠,事事謹慎,但衛瓘知道,毌丘儉也是一個極具野心的人,只不過他平時做了很好的偽裝,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模樣,但衛瓘深知,一旦毌丘儉露出獠牙的時候,會比任何人都兇殘可怕。
從并州撤軍之後,毌丘儉的野心似乎就開始膨脹了,這段時間,身為幽州軍的二號人物毌丘秀突然地消失了,儘管他們刻意地隱瞞了毌丘秀的行蹤,但衛瓘推測,毌丘秀此次出行,必然有著極為重要的任務,而他要去面見的,也絕非是等閒之輩。
不出預料的話,毌丘秀出行的目的地就是并州,而他要見的人就是曹亮,一旦雙方聯手,幽州就要變天了!
第1039章 劃清界限
這對於衛瓘而言,這並不是一個什麼好消息,在幽州,只有他是外人,如果毌丘儉真得反叛的話,首當其衝要遭殃的,自然就是他這位司馬氏派來的人。
螻蟻尚且偷生,衛瓘當然不想死,當初他投靠司馬懿,目的也很單純,那就是指望著司馬懿可以成功,他也能籍此機會加官晉爵飛黃騰達,至於為司馬氏殺身成仁,抱歉,衛瓘還真沒有那個想法。
以衛瓘的聰明,他已經差不多算準了毌丘儉想要說的話,而如何應答,幾乎將會決定他的生死命運,衛瓘一路行來,已經是反覆地斟酌過了,該怎麼說他心裡有早已有數了。
慢悠悠地進府,毌丘府的下人一如既往地向他施禮,但神情之間,卻始終是沒有任何的敬意的。
衛瓘當然不會在乎幾個下人的看法,他從容地邁步進入中堂,衝著毌丘儉施禮道:“下官拜見都督,不知都督見召,所為何事?”
毌丘儉呵呵一笑,道:“轉眼就是年關了,衛監軍到幽州來,已經是一年多了吧,幽州乃苦寒之地,比不得洛陽繁華富庶,監軍到此一年多,想必也是吃了許多的苦吧,本督心感不安,年節將至,不知衛監軍可否有心思回洛陽探望一下家人?”
衛瓘微微一怔,毌丘儉什麼時候關心起自己的生活來了,聽這話音,似乎毌丘儉有意放他的假,讓他回洛陽?
不對,以衛瓘對毌丘儉的了解,他豈能有這般的好心?你個糟老頭,壞得很,信你才有鬼!毌丘儉此時此刻突然故意說這話,分明是有意地來試探衛瓘,如果衛瓘滿心歡喜地應上一句,那可就真正地中招了。
於是衛瓘欠了欠身,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下官既受皇命,出仕幽州,又豈敢有懈怠之舉,值此幽州危難之際,下官理當與毌丘都督共進同退,直面時艱。”
毌丘儉道:“衛監軍緣何會認為幽州有危難之時,似乎有些危言聳聽吧?”
衛瓘正色地道:“前者毌丘都督奉命進攻并州,與逆臣曹亮有所結怨,而朝廷大軍敗於并州,此刻正是逆臣曹亮肆意猖狂之時,很可能尋釁滋事,出兵幽州,所以下官認為,毌丘都督應當整肅幽州之防務,不可給曹亮有可乘之機。”
毌丘儉哈哈大笑道:“曹亮自不足懼,不過朝中另有一人,卻稱得上是真正的亂臣賊子,不得不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