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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白馬到長安,一路上倒是有驛站的,這樣消息傳遞會比較快,但是從長安到朔方,再從朔方到并州,這段距離是沒有驛站的,消息傳遞的速度便會大打折扣,恐怕還沒等消息傳遞給已經進入并州的劉淵呢,曹亮的大軍已經掐斷了劉淵的退路,這個消息根本就沒有到達劉淵手中的機會。
儘管曹亮撤走了一部分的兵力,但在黃河北岸,并州軍仍舊集結著大量的軍隊,擺出一副隨時都可能渡河的架式,讓司馬師須臾也不敢鬆懈。
此時的黃河,已經進入到了枯水期,水流較緩,在黃河凌汛到來的這段時間,是防禦渡河的危險時期,司馬師已經派人日夜堅守在大堤之上,時刻戒備著,一旦有任何的風吹草動,便會立刻全員上堤,絕不給并州軍任何的可乘之機。
司馬倫並沒有立刻返回洛陽,而是在白馬暫住了下來,調虎離山的計劃是他提出來的,司馬倫留在白馬,便是想要以觀後效。
看到司馬師滿臉憂色,司馬倫便問道:“阿兄可是擔憂劉淵能不成事否?”
司馬師輕輕地點點頭,道:“然也。曹亮用兵,常有詭異之道,不走尋常之路,這次回援并州,他並沒有直接返回晉陽,而是從軹關道繞道前往了河東郡,去抄劉淵的後路,如果劉淵全無防備的話,并州這一仗,勢必難打了。”
司馬倫道:“曹亮不救晉陽反而偷襲劉淵的後路,那他就不擔心晉陽會失守嗎?劉淵十萬大軍進攻晉陽,并州空虛,他曹亮就真有那個信心守得住晉陽嗎?”
司馬師道:“曹亮這個人,心思縝密,手段詭異,料算之神,無人能及,如果他此次敢放手一搏,直襲劉淵的後路,那肯定他是對晉陽的防守有著極大信心,劉淵就算是傾盡全力,也未必能討得什麼便宜。”
司馬師對匈奴人也並沒有十分的信任,認為這些人不過是些烏合之眾,就算是人多勢眾,也不見得戰鬥力有多強悍,和曹亮這樣強大的對手來較量的話,司馬師也從來沒有認為劉淵的打贏的機會。
司馬師只是希望自己這邊給劉淵提供了不少的援助,將這些烏合之眾可以武裝起來,戰勝戰敗無所謂,只要能牽制住曹亮一段時間,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可現在看來,司馬師的想法還是太樂觀了一些,曹亮的手段,恐怕已經是超出了劉淵的應對能力之外,這一戰,劉淵註定是回天乏力,必敗無疑。
第1482章 并州軍的再次調動
司馬倫沒有再吭聲,而是低頭思索著,慢慢地咀嚼著司馬師的話。
從他出生之時,曹亮就似乎是他們司馬家最大的對手,從他父親司懿到哥哥司馬師,對曹亮無不是忌憚三分,曹亮的存在,讓已經執掌天下權柄的司馬家始終籠罩在一片的陰霾之中。
這讓司馬倫很是好奇,小時候他就常常地去問母親,而柏靈筠似乎對此是諱莫如深,甚至連曹亮這個名字都不許他提起,更別說知道關於他信息了。
司馬府里的下人們,也似乎得到了相應的警告,沒有任何人敢提曹亮的名字,似乎這世間並不存在一個叫曹亮的人。
小孩子的好奇心是很重的,尤其是像司馬倫這樣聰明絕頂的天才神童,你越不想讓他知道的事,他就越要刨根問底,弄個明白。
只過少時他活動的圈子並不太大,司馬懿去世之後,司馬師又是每日忙於政務,自然無暇去解答他的疑問,畢竟司馬家和曹亮的之間的恩恩怨怨,那可是一兩句話說不清楚的,細細地來講,那也得說上個三天三夜才能說個明白。
司馬倫長大了一些之後,接觸到了軍機大事,這才明白,曹亮竟然真得是恐怖如斯,他控制著并州和幽州,雄居北方,虎視眈眈,對司馬家的大業形成了極大的阻礙,而且曹亮還把手伸向了冀州,已經完全具備了和司馬家分庭抗禮的能力。
這樣的對手如果不剪除,司馬家就純粹沒有未來沒有希望。
司馬懿去世的時候,將大位傳給了司馬師,但同時還指定由司馬倫將來接替司馬師的位子,那時候司馬倫還尚年幼,對此是懵懵懂懂。
而現在,司馬倫明白了過來,司馬懿傳下來的,可不僅僅是司馬家家主的這個位子,還有家天下的這份擔子。
司馬師自從接替了這個位子之後,幾乎是沒日沒夜地忙著,承繼大業也就意味著將會承擔更大的責任,看到司馬師嘔心瀝血的樣子,司馬倫似乎明白了,地位與責任是相當的,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如果有朝一日司馬師不在世了,那麼這份擔子,便會落到他的肩上,由他來承擔了。
權力看起來相當的誘人,古往今來,讓多少的人趨之若鶩,可真正站到了權力的頂峰之時,才發現權力其實是一副千鈞重擔,壓得你喘不過氣來。
尤其是面對曹亮這樣強勁的對手時,這副千鈞的重擔可能就不止千鈞了,而成為了萬鈞重擔,一般沒點堅強意志的人,根本就無法撐得起來。
地位越高,責任便越大,這是司馬倫自己悟出來的一個道理,如今司馬師雙目失明,能力受到了限制,作為後繼者的司馬倫,就必須要學會主動地承擔更多的責任,來替司馬師分憂,這也是司馬倫滯留白馬,暫時沒有回到洛陽的一個重要原因。
調虎離山之計是司馬倫提出來的,雖然他無法左右戰局的變化,但司馬倫還是希望自己的計劃可以成功,這樣便可以大大地減輕司馬師肩上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