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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靜一:「……」
吳襄:「……」
這殿中文武大臣,竟也無語。
不過這時候……張靜一終於想起歷史上,聲名赫赫的吳三桂他爹是怎麼死的了。
吳三桂的爹吳襄,當時落在了李自成的手裡,李自成要求吳三桂投降歸順,結果吳三桂早就和建奴人談好了條件,歸順了建奴,此後帶兵殺入關中,自然而然,吳襄也就人頭落地。
這就是傳聞中的翻臉不認爹啊,歷史……似又重演了。
不過……
「住口!」張靜一大罵,上前狠狠踹了吳三桂一腳。
吳三桂卻害怕得厲害,臉色慘白,見張靜一勃然大怒,哪裡還敢吱聲。
張靜一道:「吳襄,你說還是不說?你要是再不說,我便立即將你這狗兒子千刀萬剮。」
吳襄已是心痛得無法呼吸,可這個時候卻還是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吳三桂,最終嘆了口氣道:「此人姓田,名生蘭,是一個商賈。」
商賈……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
田生蘭?
張靜一對此人沒什麼印象:「商賈,做的什麼買賣?」
「什麼買賣都做……」吳襄頓了一頓,接著道:「早年間,和成國公關係匪淺……」
此言一出,一下子,所有人都明白了。
成國公,當初的罪名就是勾結建奴,而在建奴與成國公之間活動和牟取暴利的,就是一群商賈。
張靜一打起了精神。
想當初……只拿住了成國公,卻沒有拿住這些常年走私的商賈,他一直為之遺憾。
沒想到……還真撞到了槍口上來。
天啟皇帝此時也已精神一振。
當初在成國公的家裡,可是搜抄出了一千多萬兩的紋銀……
好傢夥……這些私商……在這些年裡,究竟賺了多少呢?
吳襄繼續道:「他們早年的時候……是偷偷和蒙古人做買賣,很早很早以前……最初……是靠與韃靼人做買賣發家,這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此後……他們與蒙古諸部都有極深的牽連,直到建奴人風生水起之後,他們便通過關係,接觸到了建奴人,為建奴人提供鹽巴、火藥、糧食、藥材、生鐵……這一些人,雖是不顯山露水,可哪一個都是富可敵國……」
一百多年來……不斷的走私,關外誰強大,他們就勾結誰……這……其中的財富,可想而知。
「只可惜,成國公被拿獲……之後,這些人早早舉家逃亡了,所謂狡兔三窟,似他們這種人,早就在天下各處,利用各種名目置辦了無數的家產,只是……他們逃亡出關,終是不甘心……又因為成國公被拿住之後,他們自然暗恨皇帝擋了他們的財路,他們這麼多年來,與蒙古諸部和建奴人交好,又在朝鮮國有大量的買賣,在遼東……更是不知結交了多少人……因此……他們覺得,只有剷除了皇帝……才可重新將買賣做起來。」
「就為了做買賣?」黃立極覺得匪夷所思。
吳襄此時面如死灰,卻下意識地回答道:「你可知道……這是多大的買賣嗎?」
第三百九十四章 天子之怒
黃立極一聽多大的買賣,似乎已明白了什麼。
巨利動人心啊!
而且百年來的經營,產生了如此巨大的暴利,在這個暴利連結上,何止是一些商賈呢?
說穿了,無論是成國公,還是這些商賈,本質上,他們只是這些暴利上的一個環節罷了。
這等於是有一大群人,建立了一條通往關外的漕運,那漕運上……有著百萬的漕工,數十上百人,從上游到下游都從這漕運上討飯吃。
可好死不死,天啟皇帝和張靜一卻突然從成國公那兒入手,一下子將這條利益連結敲斷了。
那麼……這無數個原是靠著這吃飯的人怎麼辦?
不只那些牟取了巨利的人……需要舉家逃亡,還有數不清的人,一下子失去了生計。
自然而然,會有人不甘心,其中最不甘心的,想來就是那些邊鎮上上下人等了。
幾乎可以想像,整個盈利的模式,無非是有人勾結了京師中的權貴,如成國公這樣的人,他們盜取大量的軍事物資,再採買各種的茶葉、鹽巴等等生活物資,而後再由一群商賈進行輸運。
商賈們需要通過重重的關卡,從而餵飽了邊鎮上的將士,這些邊鎮的武官,只怕每年都會有一份大禮送到面前,哪怕是尋常的守關兵丁,每月也會有一二兩銀子。
等東西送到了蒙古諸部,亦或者是建奴,這蒙古和建奴人,再拿出大量的金銀,換取這些貨物,從而壯大自己!
壯大之後,他們則繼續侵城掠地,通過掠奪,繼續獲得更多的金銀,此後再購買更多的鹽巴、茶葉、生鐵、火藥……
當初查到的成國公,其實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
而此次之所以非要殺死皇帝不可,是因為天啟皇帝繼續這樣高壓打擊下去,無數人的飯碗就沒了。
邊鎮的許多將士都有怨言,而那些商賈們,牟取了暴利,卻需逃亡,不但錢掙不著,同時卻是有家難回。
天啟皇帝越聽越是興奮,他道:「你勾結的,只是這個田生蘭?」
這個叫田生蘭的人,早已是跪在殿中,極為難堪。
吳襄絕望地道:「罪臣……罪臣當初不過是個武進士,進入了軍中,寂寂無名,若不是這些人,一直給罪臣錢財,讓罪臣上下打點,何以能短短五六年的時間裡,一躍成為游擊將軍……所以……當有人尋上罪臣,要罪臣為他們『辦事』的時候,罪臣……根本無法拒絕,若是拒絕,他們手中掌握著罪臣大量……的罪證,也足以讓罪臣死無葬身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