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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承疇說罷。
天啟皇帝便道:「何不命東林軍出擊?」
顯然,天啟皇帝還是不放心。
此言一出,群臣譁然,有人道:「東林軍固然是好,只是此番作戰,關係重大,需堅實可靠才是。」
說話的是一個御史,這話說到了一半,頓覺得自己失言。
可實際上,滿朝的大臣,近半人都是這樣想的。
武官帶的兵是不可靠的。
要是降了建奴,該怎麼辦?
而現在京城京師岌岌可危,洪承疇這樣的人才最是可靠,絕不擔心他會投降建奴人。
反觀張靜一,就算張靜一再如何忠心,他下頭的那些丘八們就可靠嗎?
天啟皇帝看了張靜一一眼。
張靜一隱有暴怒的跡象。
不過天啟皇帝轉念又想,城外危險,將張靜一留在他的身邊,倒也安全,這傢伙性子太魯莽,這一次來的可是大敵,何不先讓洪承疇去試一試那建奴人的虛實再說?
天啟皇帝便冷笑一聲,看著洪承疇道:「洪卿家,你若是出戰,遭遇了建奴,該如何應付?」
洪承疇隱隱感覺到,朝中有對立的跡象,許多有識之士,顯然還是站在他的這一邊的。
不過陛下明顯是對他頗有輕視。
而內閣諸學士,卻都一聲不吭,這個時候,也沒有站出來為他說句話,這令他不免心冷。
久聞內閣諸學士,即便是孫承宗,也與張靜一走得近。
於是洪承疇應對道:「建奴擅騎射,若是遭遇建奴,當以炮兵轟之,亂其陣腳,此後步卒層層疊疊,列車陣拒之。」
天啟皇帝輕挑眉頭,道:「只是如此?」
洪承疇道:「神機營已脫胎換骨,應付建奴,足矣。陛下,所謂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建奴人千里奔襲,此舍上謀而用伐兵和攻城下策,此時他們已如強弩之末,又所謂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只要我軍嚴陣以待,破其先鋒,這建奴自然不攻自破。」
天啟皇帝聽他說的玄乎,卻又信心十足,一時也分不清好壞。
倒是百官中不少人振奮起來。
這話,他們懂啊。
天啟皇帝最後還是道:「既如此,那麼就由講武堂上下與神機營出戰,洪卿,朕親送你出城。」
洪承疇似乎已看到了一場錦繡的前程,就在自己的眼前。
於是內心振奮不已,大喜道:「臣受國恩,得陛下仰仗,自當盡心竭力,效之以死。」
說罷,他眼眶紅了,頗有幾分壯士一去兮的氣概。
百官聽聞,不無扼腕,為之潸然。
朝罷,洪承疇一出勤政殿,許多大臣便立即圍了上去,紛紛向他告別。
洪承疇與他們彼此作揖,互道珍重,便有人道:「洪公此去,當要小心。」
洪承疇道:「我已有退賊之法,諸公勿憂。講武堂和神機營的骨幹,多為讀書人,俱為聖人門下,我仰仗他們,必能成功。」
眾人便紛紛動容。
張靜一卻是看也不看這些人一眼,已是自顧自地走了。
回到了新縣,張靜一去了一趟東林軍校。
眼下在這個時候,即便東林生員固守京城,張靜一也需做好萬全的準備。
在軍校巡視一圈,卻又至研究所。
張靜一詢問研究所的進度:「此前的一些火器,現在研究得如何了?」
「那機關槍,倒是鼓搗出來了,就是不穩定。」
說話之人,正是負責這些項目的匠人,叫劉葉。
劉葉世代為匠,擅長打鐵和木工,自招募進了東林軍校下屬的作坊之後,很快就從許多工匠之中脫穎而出。
他很聰明,一旦開始有了舞台,立即便展現出了他的天賦。
此時,張靜一略顯詫異,隨即便道:「取來我看看。」
劉葉便領著張靜一到了一處校場。
這校場,其實是研究所的實驗場地。
很快,便見三四個人搬著一個碩大的東西來了。
張靜一忍不住張大了眼睛看著。
好傢夥,這哪裡是槍,說它是炮也不為過了。
黃火藥出來之後,雷汞也被人提取了出來。
其實只要找到了大致的方法,無非就是不斷地實驗而已,在不斷的試驗之後,得出所要的東西。
有了這些,就意味著黃火藥的後裝槍,甚至是連發的武器,開始成為現實。
張靜一看著這麼大一個鐵疙瘩,不禁瞠目結舌。
於是立即命人試試看。
那劉葉一聲吩咐,便見幾個匠人忙碌開了。
他們用了布條固定的彈鏈固定,而後開始拉栓,緊接著,這巨大的鐵疙瘩便噴出了火舌。
噠噠噠噠噠噠……
這比胳膊還粗的槍管,劇烈的晃動,下頭的架子,也瘋狂地在地面抖動,揚起大量的塵埃。
後頭固定著槍后座的人,整個人都麻了,強大的後坐力,只不一會兒功夫,就讓他雙手仿佛不受控制一般。
不過……
劉葉苦笑道:「這玩意,幾乎沒有精度可言,而且容易卡殼,造價還特別的昂貴,倒不是這玩意本身貴,而是所需的彈子要求高,都需匠人們手工敲打出來的,這彈子若是不合格,還需返工,一枚彈子,接近要三錢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