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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下官有一事,那便是前些時日,朝廷有奏下來,說是南直隸這裡駐的一支東林軍,眾武臣都來拜謁過了王公,可是這東林軍的人卻不見來,不知是什麼緣故?」
王文君一聽這個,臉色微微有些尷尬:「東林軍歷來不將其他人放在眼裡,便是老夫這個督師,他們也未必瞧得上。」
「這豈不成了驕兵悍將?」有人忍不住拱火:「這樣的兵馬,調撥都調撥不動,一到戰時,如何了得?王公可是負有欽命而來的啊。」
王文君卻並不生氣,他氣度很好,安慰眾人:「諸君不必為此憤憤不平,老夫想,他們這樣做,定是張都督有什麼難言之隱。」
眾人聽罷,紛紛感慨:「王公如此胸襟,真教人欽佩。」
王文君只笑了笑,繼續低頭喝茶。
對他而言,這個督師可謂是不費吹灰之力,下頭的巡撫、知府溝通的都十分的順暢,幾乎沒有什麼阻礙。
只要人協調好了,那麼一切便都穩妥了。
不過在又一個月之後,自南京和閩粵的奏報卻令張靜一憂心。
一方面是閩粵千戶所已經在呂宋和琉球等地確定,歐羅巴果然是帶著聲勢浩大的艦隊來了。
不只是西班牙,還有葡萄牙人以及荷蘭人,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瑞士僱傭軍,以及什麼法蘭西王國的軍馬。
這幾乎是一次傾巢而出的聯合行動,也不知是不是尼德蘭人巧舌如簧,竟是說動了歐羅巴幾乎所有的大國都寄望於來此分一杯羹。
據說艦船有數百上千條,至於其中的戰船是多少,便不得而知了。
只知道規模尤其的龐大。
在艦隊抵達之前,就有緊急的快船火速抵達呂宋、蘇門答臘,甚至還有琉球等地,讓他們緊急囤積物資,尤其是糧食和火藥,為這浩蕩的艦隊,做好補給的準備,幾乎所有的殖民地,都在提前修建簡易的碼頭和港口,作為沿途的補給之用。
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可是得知真正要來張靜一卻還是不敢小看的。
而另一方面,則是南京城錦衣衛送來的消息,他們將督師上任之後的作為,細細的記錄下來,送至張靜一這裡。
張靜一看過之後,大為失望,起初他對王文君的能力,倒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感,畢竟督師的職責本來就在於溝通,能管好數省,調配好資源,學那當初的總督胡宗憲一般,而後放手讓前方的將領們去好好去打就好了。
可是……這傢伙的作為,讓張靜一覺得有些玄乎。
因而,他緊急至西苑,談及此事。
天啟皇帝也是目瞪口呆:「此人玩什麼名堂,他這是要做什麼?朕讓他去江南,不是讓他去吟詩作賦的。」
說罷,天啟皇帝也勃然大怒,立即召內閣諸學士覲見。
黃立極等人忙是請見。
不等他們行禮,天啟皇帝道:「諸卿自己看看吧。」
說罷,命宦官將奏報送至他們手裡傳閱。
大家看過之後,都不吭聲。
天啟皇帝道:「身為督師,豈可如此不務正業?」
黃立極尷尬的道:「陛下……公務閒暇……」
「這是公務閒暇嗎?這都什麼時候了?」
「陛下……」倒是禮部尚書楊景辰咳嗽一聲,道:「臣倒以為,歷來統兵者,大多好此道,並無什麼不可。」
自吏部尚書調為了工部尚書,期間又有尚書致士,因而這六部的部堂,進行了一些調整,如今新任的禮部尚書,卻是楊景辰,楊景辰此人,也是翰林出身,而他的名聲很大,其中最大的功績,便是任《三朝要典》的副總編撰。
別看《三朝要典》只是一部書,這這一部書,卻大致相當於是《永樂大典》,在這個時候,編修要典乃是大臣最重要的職責,譬如這《三朝要典》,總編修往往是內閣大學士,當然,大學士很忙,只能負責一些校對的工作,這真正編修的事,就落到了像楊景辰這樣的副編撰身上。
這可是肥缺中的肥缺,因為修書幾乎是所有大臣們夢寐以求之事,不但名留青史,而且也代表了你的學問一定高深。
而學問……則是讀書人入仕的最重要衡量指標。
《三朝要典》一修成,楊景辰便立即任了禮部左侍郎,不久,就升尚書,這幾乎是板上釘釘的。
天啟皇帝看了楊景辰一眼:「什麼叫並無不可?」
「陛下,古之儒將,都是如此。」楊景辰道:「夫大勇者,臨危不亂,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歷來不都是如此的嗎?陛下息怒就是了,臣以為,王公如此,倒顯得他頗有信心。」
天啟皇帝:「……」
張靜一忍不住道:「古之儒將的所謂典故,十有八九都是野史牽強附會,不過是順應大家心裡的胃口而已,哪一個統兵的大將,不是日夜操勞,殫精竭慮,日夜顛倒,哪裡來這麼多的雅興。我也統過兵,每一次臨戰,都焦慮的不得了,生怕有所疏失,何況還是這六省都督。萬萬人的生死都掌握在手裡。」
楊景辰微笑,用頗有幾分看毛孩子一般的眼神看著張靜一,笑吟吟的道:「這不一樣,下官說的乃是儒將,不是都督這般的武臣,文武有別嘛。」
天啟皇帝:「……」
隨即,天啟皇帝怒視黃立極。
你是首輔大學士,你總要說句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