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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啟皇帝已下了乘輿。
此時,這窯廠見有人來,於是,一個綸巾儒衫之人,忙是匆匆來迎駕。
這人舉止斯文,不過畢竟是見駕,倒是顯得有些激動,道:「學生見過陛下。」
天啟皇帝一聽此人自稱是學生,倒是有些詫異。
身後百官們紛紛圍攏上來,天啟皇帝詢問道:「你叫什麼,也是這封丘人嗎?」
這人笑著道:「學生南陽人士,姓段,名段言。」
「怎麼,你還是讀書人?」天啟皇帝看著他的裝扮,有些好奇。
段言笑了笑道:「實在慚愧,只中了秀才,有辱門楣。」
眾人一聽這有辱門楣四字,立即便開始生出好奇的心思來。
秀才雖然天下多的是,可好歹已算是功名在身了,而一旦這樣的人說有辱門楣,那麼這個人,必定是名門之後。
站在天啟皇帝身後,黃立極搖頭晃腦道:「南陽,姓段,莫非你是段少保的後人?」
段言便道:「正是。」
眾人一聽。
倒是都和這段言親近了一些。
段言的祖先叫段復禮,乃是正統年間的進士,此後入朝為官,先入翰林,接著又在戶部,最後是以禮部侍郎的職位致士,致士之後,朝廷加封為太子少保。
而這南陽段氏,不敢說是什麼名門,但是在那南陽,卻也算是大族。
這就難怪段言說到自己只中了一個秀才之後,便一臉慚愧的說自己有辱門楣了。
一旁孫承宗笑著道:「段公有一篇文章,老夫是讀過的,很受裨益,想不到今日竟在此,遇到了他的後人。」
段言又說慚愧。
天啟皇帝看到這些讀書人相見,又開始嘰嘰歪歪,不禁露出不悅的樣子:「好啦,就不敘舊了,段言,你怎的來了封丘?」
「家鄉遇了賊,只好來封丘避難寓居。」段言恭謹地回答道。
天啟皇帝道:「那麼這是你家的?」他手指著不遠的窯廠。
段言道:「正是。」
第三百七十章 打破你的狗頭
南陽段氏,也算是頗有名望的人家了。
說是詩書傳家也不為過。
現在卻聽聞他在此開了一家窯廠。
一下子,便令許多人免不有人有怪異的眼光了。
這是異端啊。
確實是有辱門楣,若是段少保在世,還不要氣死。
天啟皇帝卻猛地來了興趣,他是極聰明的人,大抵已經想像到了什麼,於是問:「這窯廠是做什麼的?」
段言道:「其實是磚窯,現在封丘這裡人口暴增,許多人都需要蓋房子,除此之外,縣裡也有不少工程需要用到這磚頭,新修的許多作坊、窯廠對於磚頭的需求也很大。因而學生便在此招募匠人,在縣裡的幫助之下,辦起了這座磚窯!」
「學生生產的磚,是以青磚為主,這青磚要燒制,比紅磚要難,不過臣請匠人改進了一些方法,採用了煤炭來燒磚,質量也沒得說,幾個月前,開了一個窯,現在這裡又有一個新窯在建設。」
他倒是顯得很平靜。
似乎沒有因為別人異樣的目光而露怯。
顯然這些日子,這樣異樣的目光,他已見得多了。
天啟皇帝於是讓段言帶著自己走了走,這窯廠占地不小,有大量的粘土運來,而後匠人們開始兌水,調製成泥,此後再用倒模的工具製成一個個磚坯。
另一邊,則是窯了,窯里豎著煙囪,煙囪濃煙滾滾,一進去,便有熱浪撲面而來。
天啟皇帝只走了幾步,便覺得熱得受不了,便又連忙出來。
天啟皇帝道:「能燒多少磚?」
「一個窯口,一日下來,現在產量是三萬塊上下。」
「賣得出去?」
「供不應求。」
天啟皇帝興趣盎然,似乎任何賺錢的事,他都覺得有意思:「月利幾何?」
段言想了想道:「要看情況,眼下處於供不應求,月純利可至紋銀八百兩,等將來,新窯再建起來,這純利不敢說翻倍,卻也能有一月一千三五百兩了。」
一個月一千三五百兩,這一年下來,豈不是就接近兩萬兩紋銀了?
燒個磚而已。
對此,天啟皇帝是有些吃驚的。
「你這窯廠建起來,開支多少?」
「其實也不過,主要是需向縣裡申請土地,縣裡這邊不賣地的,只租賃,譬如學生這裡,這個窯口,每個月的地租是六十兩,不算多。至於建窯的開支,倒是不大,一千兩之內,肯定能建起來,主要應付的還是人員和僱工的開支。」
段言侃侃而談,說著他的生意經:「當然,只要窯口建起來,就好辦了,當然……這生意要做長久,終究還是靠信用,磚窯不是什麼難做的買賣……」
他說著,隨手撿起一塊堆砌起來的青磚,翻開青磚的陰面給天啟皇帝看,口裡道:「所以這青磚,都標了咱們段氏的名號。慢慢的,買賣也就做開了,眼下不少人對磚有需求,這裡也不是沒有窯廠,可大多還是願意來找老夫買磚。」
仔細一看,這青磚上,竟還有銘文,顯然是制磚坯倒模的時候,這磚模里已經雕刻好了的。
天啟皇帝興致盎然地道:「這樣說來,你若是繼續擴大規模,非要發大財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