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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大獄外頭,卻被人攔住了,幾個錦衣衛校尉厲聲道:「什麼人?」
田爾耕有皇帝在身邊,底氣十足,於是大聲道:「我乃錦衣衛都指揮使田爾耕,現在要進去提審欽犯,你們……帶路。」
他說著,取出了腰間的腰牌,志得意滿。
門前的兩個校尉站得筆直,一臉肅容,卻是立即回應道:「我等奉命在此守衛,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除非拿到新縣千戶所開具的憑引。」
田爾耕頓時勃然大怒,這只是區區一個千戶所而已,而且還只是兩個小小的校尉,居然不將他這指揮使放在眼裡?
於是他怒氣沖沖地道:「你可知道……」
還不等他把話說完,其中一個校尉就道:「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只認憑引。」
「大膽,你們放肆,你們可知道,在我身後的還有……」
田爾耕怒不可遏地咆哮,這錦衣衛上下的人,按理來說,都是他的部下,莫說是錦衣衛指揮使同知、僉事這樣的高官,便是新縣千戶所千戶見了他,也該行禮,眼前這兩個小小的校尉……誰給了他們這麼大的膽子?
可就在他咆哮的時候。
似乎校尉察覺到了危險一般,立即按住了腰間的刀柄,唰的一下,將刀抽出了半拉子,雪亮的刀身格外的耀眼。
田爾耕的咆哮立即戛然而止,他啥也沒說了,立即小跑著回轎子邊,低聲道:「陛下,臣執掌錦衣衛多年,就不曾見過有人囂張跋扈至此的……」
天啟皇帝卻是略帶不滿地道:「跋扈?你是錦衣衛指揮使,碰到這樣的事,要嘛就立即拔出刀來,殺進去,誰敢不從你,格殺勿論。要嘛你就守規矩,人家不讓進,你就別進,跑到朕這兒來狀告做什麼?」
田爾耕慚愧無比,他倒是真想直接殺進去,奈何那兩個校尉……實在太精壯了,一看就是練家子。
天啟皇帝看著倒是神情自若,對人道:「來人,去將張卿請來,讓他將逛青樓的事擱一擱,告訴他,朕在此,趕緊的來。」
於是,轎子落在了新獄的外頭,天啟皇帝也不出轎子,就在轎子裡等著。
說實話,其實挺讓人難堪的,好在天啟皇帝躲在轎子裡,只要我不出去,難堪的就不是朕。
足足等了半個時辰,張靜一才領著一群人,氣喘吁吁地趕來了。
魏忠賢低聲道:「陛下,新縣侯來了,還帶來了不少人,看來都是陪著他逛窯子的……這大白天的……」
他正開心呢,一面說,一面抬眼看狼狽跑來的張靜一,然後……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這一下子的……魏忠賢直接愣了,而後擦了擦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等他看清了……腦子已一片空白。
魏良卿……你在這兒做什麼?
第三百零一章 御審
魏良卿見了自己的爹,也一時愣住,而後連忙小跑上前,脆生生地道:「爹。」
天啟皇帝已下了轎子,忍不住驚喜地道:「魏伴伴,你兒子也在?」
魏忠賢立即支支吾吾地道:「我兒老實……也可能……不……奴婢以為……」
見魏忠賢說話顛三倒四。
天啟皇帝卻繃著臉,對張靜一道:「聽聞你逛青樓啦,年輕輕的不學好。」
張靜一面容一正,立馬道:「不是逛,是查抄。」
一聽查抄,天啟皇帝可就來了精神了,連眼睛也一下子亮了幾分,忙道:「怎麼,抄了不少銀子了吧?」
一聽到查抄兩個字,天啟皇帝立馬就想到了白花花的銀子!
張靜一則是老老實實地道:「倒是不查抄銀子,主要是營救那些被販賣的女子。」
「噢。」天啟皇帝略顯失望,他忍不住道:「有人買,有人賣,法無禁止,這有何不可呢?」
這也是實在話!
不能怪天啟皇帝的價值觀,畢竟天啟皇帝不是現代人,至少這個時代的道德而言,買賣是正常的事,雖然太祖高皇帝明令不許蓄養私奴,可總有許多空子可鑽,這事皇帝也管不了。
張靜一便笑著道:「這個嘛……愛侄,你來說。」
魏良卿顯得有些靦腆,很不好意思地道:「我怕說不好。」
他頓了頓,隨即道:「陛下,我叔說,這有人要出賣身子來掙錢,本也無可厚非,可要打擊青樓,其實不是打擊幾個想要賣身的娼妓,其本質,是打擊這青樓滋生的土壤。」
魏忠賢站在一旁,臉色僵硬。
田爾耕也有點慌了,他媽的,你們爺倆到底站哪一邊的?
平日我沒少給你們魏家送錢,怎麼看著……好像你們才是一夥的。
天啟皇帝倒是好奇起來,道:「這又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了。」魏良卿慢慢的不緊張了,此時侃侃而談起來:「陛下可知道漕運吧,這漕運……事關著江南大量的生絲以及糧船送到京城,因此,圍繞這運河,有上百萬的漕工靠著運河維持生計。因而,才有了百萬漕工衣食所系的說法,沒有這運河,這百萬漕工都要餓肚子。同樣的道理,這京城裡大大小小的青樓也是一樣,比如遇到災荒了,就有了大利潤,自然有大量的人牙子,到處廉價去買別人的女兒!女子買了來,需要打手去看管,也需要老鴇去逼迫,除此之外,還有負責招攬恩客的,有專門跑腿的……這上上下下,靠著這女子出賣身體,供人一擲千金的行當里,衣食所系者,天下不下數十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