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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養德說罷,心裡雖然忐忑,可心裡卻想,自己的話並沒有說錯,便是百姓家也是如此啊,妻是妻,妾是妾,這正妻乃明媒正娶,而侍妾畢竟只是主人的私人物品而已,雖比奴婢的地位高,卻也決不能喧賓奪主。
於是李養德接著道:「是以,皇后娘娘乃是長生殿下的嫡母,而張妃娘娘乃長生殿下的生母,相較而言,嫡母才是……才是……長生殿下畢竟是妾生子……」
天啟皇帝聽到這裡,已是暴怒,又狠狠地抬起腳又踹,連續幾腳下去,踹得李養德哇哇叫。
李養德這時才發現,自己現在好像說什麼都是錯的,便忙是抱著腦袋,護住自己的要害,哀嚎陣陣。
天啟皇帝瞪大著眼睛,眼中像是燃著熊熊烈火,怒道:「論起來,朕也是妾生子!」
李養德:「……」
天啟皇帝的生母,其實地位更低,這李養德不提這個還好,這一提,不是指著和尚罵禿驢嗎?
「父皇……」
就在這時……
艱難地自龍椅上爬下來的長生,已是心花怒放,一步步地走下了金殿,趁著大家不防備的時候,一下子衝到了天啟皇帝的面前。
這孩子走路搖搖晃晃,看到的人都懷疑他每跑動一下,都有可能要摔下。
好在,他踉蹌跑上來,一把便抓住了天啟皇帝的大腿,讓人虛驚一場。
天啟皇帝一見兒子在此,猛地驚醒,臉上瞬間沒有了殺氣,也不再用腳踹這李養德了,而是蹲下來,臉上已換上了溫和之色,上上下下摸了摸長生,而後道:「吾兒很有帝王相,穿著這一身龍袍,頗有太祖高皇帝的氣象。」
一旁的張靜一:「……」
長生脆生生地道:「兒臣已做皇帝啦,兒臣現在才知道,做了皇帝,果然是心裡想什麼,便都可如願,兒臣還說,兒臣做了皇帝,父皇和阿舅便會在兒臣的面前,你看,你們果然來了。」
天啟皇帝滿眼的慈愛,輕輕地捏了捏他的鼻子,想到這遼東一行,對兒子數月不見,更想到自己所經歷的殘酷和無數人的勾心鬥角。如今卻見長生這單純的模樣,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垂下眼帘,盡力不讓長生看到自己的眼帘下的通紅目光。
若是朕當真駕崩了,不但朕要遺憾,便連長生……只怕也要遲早被某些奸人所害。
天啟皇帝頓時,又開始鐵石心腸起來,他抿嘴,努力嚴肅地對著長生道:「吾兒,你現在還做不得天子。」
「可是……我是皇帝呀。」長生道:「我一定要做皇帝,非要做皇帝不可,唯有如此,才可心想事成。」
長生開始耍賴。
一面眼睛瞥向張靜一。
似乎是希望張靜一為他美言。
張靜一立即眼睛看向房梁。
於是乎,長生一屁股要跌坐在地,似乎想表演一個殿上打滾的絕活。
他方才還說不做皇帝了,轉過頭,見天啟皇帝二人來了,小小的心靈里,頓時驚為天人,大受震撼,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
天啟皇帝見他如此,卻是板著臉,將他要倒下去的身體一下子拎起來,而後道:「天無二日,人無二主,你這三兩肉,做個狗屁天子。搶朕皇位,你有幾個東林軍?」
見天啟皇帝略帶怒氣,長生頓時乖了,雖是這么小的年紀,可也是很有求生欲的,忙道:「兒臣遵旨。」
天啟皇帝又道:「來,朕來問問你,你的母親是誰?」
長生道:「當然是兒臣的母親。」
「是張後還是張妃?」
長生不敢這樣稱呼母親,居然會動腦筋,毫不猶豫地道:「自是後者。」
「這是為何?」
「因為……她就是兒臣的母親呀,就好像父皇是兒臣的爹一樣,兒臣總不能認魏伴伴做爹……」
啪嗒……
遠處的魏忠賢,本是大喜,他仍不相信這是真實發生的事,依舊還如做夢一般,可一聽長生說認自己是爹,一下子的,魏忠賢清醒了。
他雖然是九千歲,但是真沒這個膽子。遠遠的,腿軟了,啪嗒一下跪下,口裡道:「萬死……」
天啟皇帝甚至沒有注意到魏忠賢的反應,而是繼續凝視著長生,聽到長生這番話,這才滿足,而後道:「這個回答很妙,你說的很對,母親就是母親,爹就是爹,這些該死的狗官,故弄玄虛,便想將你繞進去,你要謹記,不要上了這些人的當,這些人嘴上說的都是大義凜然,心裡卻是齷齪無比,個個都是狼心狗肺。」
長生想了想道:「是。」
天啟皇帝又道:「綱常倫理,這番話其實也不是沒有道理,李養德……」
李養德早已嚇得魂飛魄散了,一聽天啟皇帝叫喚,忙是惶恐不安地道:「臣……臣……」
「你提醒了朕。」天啟皇帝道:「哪裡有這麼多嫡母和生母,孩子有一個母親就好啦,既然如此,嫡母即生母,生母即嫡母,下旨:立張妃為後……至於張皇后……她……隨她去吧。」
天啟皇帝一字一句的說著,面上沒有絲毫情感。
那張國紀,還有張皇后,這些日子的所為,天啟皇帝其實已是略知一二了。
他沒有直接怪罪,而是直接得出廢后的結論,其實……也是給這張皇后一家最後一丁點的體面。
李養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