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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張靜一感覺自己已算是被這些太監們逼到了牆角。
他是親耳聽到這些死太監怎麼當著皇帝的面編排自己的。
近男色,搶著要去做贅婿,人品低下。
這任何一條,真憑實據不是沒有,多少有一點。
而且都是令皇帝反感的東西。
天啟皇帝這種每天琢磨著騎馬射箭的人,放在後世,就是鋼鐵直男。
這麼一個人,就算知道張靜一救了他,可見了張靜一,心裡多少也會有所膈應。
所以張靜一想要去除這些壞話的影響,就必須鋌而走險。
他抬頭看一眼年輕的天啟皇帝,天啟皇帝果然已經沒有好臉色了。
這時候,張靜一道:「可是卑下自從入了宮,在這勤政殿值守,卻見陛下勤於政務,聞雞起舞,哪裡有半點荒淫氣象?卑下從前誤信了這些言論,本是焦灼萬分,現在才知陛下有龍虎精神,是個好皇帝。」
聽到這裡,站在一旁本是冷著臉的魏忠賢,此時禁不住用一種別樣的目光瞥了張靜一一眼。
宦官們也個個都啞然了。
天啟皇帝的臉色終於緩和起來。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是至理名言啊。
天啟皇帝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麼,連忙說:「對對對,那些心懷叵測之人,最喜歡做的,便是傳出惡毒的流言!他們誹謗君上,罪該萬死。朕對這些流言也有耳聞,朕是深受其害啊。」
一下子的,天啟皇帝看張靜一的眼神變得親切起來。
救了朕,當然是功勞。
可天下有功勞的人多著呢。
可現在不一樣了。
現在這張靜一橫豎看著,都是自己人啊。
這就是所謂精神上的共鳴。
你看,朕就是因為太優秀。
所以被人污衊。
你張靜一不也是如此嗎?
同為天涯淪落人啊!
既然朕可以被人污衊。
那麼同樣的道理。
張靜一的這種種流言蜚語,當然也是污衊。
優秀的人,大抵應該都是如此吧。
天啟皇帝非但沒有勃然大怒,反而笑起來:「卿家所言,深得朕心,這天底下,確實是愛亂嚼舌根子的人多,這些人統統該殺!」
眾宦官此時個個打了個激靈,覺得自己的脖子冷颼颼的。
魏忠賢見狀,已經明白了什麼!
現在這個時候,在皇帝面前說任何張靜一的壞話,都會產生反效果了。
不得不說,這姓張的……倒是挺有能耐啊。
魏忠賢忍不住多看張靜一眼,心裡琢磨,此子雖然沒什麼眼色,本事卻還是有幾分的。
可惜了,不是宦官,否則咱愛惜人才,少不得要將他調來司禮監。
要不,認他做孫子?
天啟皇帝隨即又拉長臉來,他沒想到魏忠賢這個時候起了花花腸子,卻是四顧左右,瞪眼看著一旁的宦官:「當初是誰說了張卿家的是非?」
「陛下……」宦官們沒想到這時候會秋後算帳。
而且這些宦官們是極聰明的人,自然知曉,這個時候,皇帝將說張靜一壞話的人,當做是在宮外編排皇帝自己的人一樣痛恨了。
此時,若是還不乖乖認錯,那就是找死了。
於是一個個小宦官紛紛拜倒在地,有痛哭流涕的,有扯著嗓子捶胸跌足的,紛紛道:「陛下,奴婢等人也是誤信了奸言,實在罪該萬死。」
這時,已有宦官給天啟皇帝尋了替換的衣服來,要請天啟皇帝更衣,換下濕漉漉的衣衫。
天啟皇帝看了看張靜一,皺起眉來:「給張卿家也尋一身乾淨的衣衫。」
那宦官是等大船靠岸之後,氣喘吁吁的從尚衣局跑了個來回,早就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而現在,卻又要跑一趟,只是他不敢多嘴,忙不迭的點頭,便又跑了出去。
天啟皇帝也不急著換衣衫,只吩咐道:「等張卿家換了衣衫,朕再換,朕與張卿禍福於共。」
此時的天啟皇帝,不過二十二歲,屬於小年青,這個年齡的天啟皇帝,還殘存著義氣的一面。
張靜一居然沒有謝恩,因為他清楚,這個時候謝恩之類的並沒有意義,只是在炭火的烘烤之下,他已覺得身體舒適了一些,便端坐著不動。
其實站崗的這些日子,他已開始漸漸摸清了天啟皇帝的性格,天啟皇帝不喜歡那種話太多,馬屁拍得太誇張的人。
天啟皇帝談興卻也濃厚,他詢問張靜一的出身。
張靜一一一作答。
天啟皇帝又詢問張靜一是否學習過弓馬。
張靜一臉微微一熱,有些燙紅。
不應該啊,我是做項目的,居然還會臉紅?難道是返祖現象?
「卑下雖有報國之志,卻不曾學弓馬。」
一旁的魏忠賢一直冷靜地觀察著一切,他甚至沒有因為救皇帝的人是張靜一而惱怒,而是很安靜的,通過張靜一的奏對,來觀察張靜一。
「嗯?」天啟皇帝道:「那你是如何斬殺趙賊的?」
張靜一便道:「憑藉兄弟們賣命,其二,設了陷阱。」
天啟皇帝恍然大悟:「朕懂,個人的勇武並不重要,而是需要動腦筋,朕誤會你了,原以為你只是武夫。」
張靜一立即道:「卑下其實一直都想學武報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