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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賢便道:「鄭氏乃是私商,不以劫掠為主,不過奴婢想來,陛下若是進行船運,反而侵害了他們的利益,自然不願來和陛下商談的。」
天啟皇帝嘆了口氣:「這樣說來,不招攬到鄭氏,就只能在這北霸天身上做文章了。」
「和北霸天這樣的人洽談,定要小心謹慎。」魏忠賢道:「這樣的人,無信無義,又殺人盈野,卻最需小心堤防的。」
天啟皇帝又問:「此人是漢人嗎?」
魏忠賢道:「這個,不得而知,可能是吧。」
「連這個也查不出?」
魏忠賢如實道:「這些汪洋大盜,做的是刀頭舔血的買賣,下海之後,便改頭換面,決口不提自己過往的事,為的便是自己的族人不受牽連,緹騎查不出。」
天啟皇帝沒有責怪魏忠賢,他倒是能理解。
此時,魏忠賢又道:「不過奴婢以為,此人定是漢人無疑。」
「何以見得?」
「海寇有兩種,一種是闔族已遷至海外去的,比如東海鄭氏、南海李氏,他們的家小,早已至倭島或是呂宋(菲律賓)定居了,所以不怕泄露自己的身份。還有一種,永遠以自己的名號示人,這反而證明,此人對此十分忌諱,他們一定有親族還在大陸。」
天啟皇帝托著下巴:「朕明白了,看來你還是做過一些功課的,那麼,朕該不該談呢?」
天啟皇帝顯得很猶豫。
魏忠賢看著天啟皇帝,卻在心裡默默地道,咱怎麼知道該不該談,這不還是陛下決斷的嗎?怎麼感覺是在試探咱?
於是他笑了笑道:「這得看陛下怎麼說了,陛下的決斷,總是聖明的。」
天啟皇帝此時似是有了決斷,便斬釘截鐵道:「那就談吧,朕已經不能再等了,百年海軍,你聽說過沒有?」
魏忠賢搖頭。
天啟皇帝道:「此前朕也不懂,這是張卿說的,朕難道等百年之後,才有艦船和人員嗎?我大明若無東印度公司,便是將這萬里碧波,統統拱手讓人!海中巨利,佛郎機人可取,倭寇可取,私商也可取,朕為何取不得?」
說罷,他話鋒一轉道:「張卿到了沒有?」
魏忠賢心頭又是酸又是羨慕。
看來張靜一在陛下的心中越來越有分量了啊!
過了半個多時辰,張靜一才姍姍來遲。
向天啟皇帝見過了禮,天啟皇帝便將北霸天的事和張靜一說了。
張靜一則道:「恭喜陛下。」
天啟皇帝卻是略帶抱怨道:「恭喜什麼!都怪魏伴伴沒用,原以為那些海賊會紛紛來投效,誰曉得左等右等,只來了一個北霸天。」
張靜一忍不住咳嗽,這個外號,有點中二。
天啟皇帝道:「你怎麼看?」
張靜一便道:「很簡單,四個字,立木為信!」
天啟皇帝聽罷,一下子就明白了,頓時又高興起來,道:「張卿真是深謀遠慮,立木為信,不錯……若是連這樣的海賊都不能招撫,那麼其他的海賊,怎麼會相信朝廷的誠意呢?若是沒有信用,這東印度公司就辦不起來了!朕早想好了,無論如何也要談,朕思來想去,能與這海賊談的人,實在不多,魏伴伴他名聲不好,朕算是看出來了。他去,肯定不合適的,可若是其他人,反對都來不及呢,哪裡還肯奉旨去談?」
「朕思來想去,就只有張卿了,張卿,你需去一趟天津衛,見一見那海賊,而後再便宜行事。」
張靜一當然知道這個結果,現在的天啟皇帝已是利慾薰心了!很好,張靜一就怕天啟皇帝不貪婪。
需知道,一切翻天覆地的變革,無非是靠兩種力量推動,要嘛是靠雖千萬人吾往矣的理念,要嘛就是靠利益。
指望天啟皇帝有前者的覺悟,那是不可能的。
可有後者也不錯,眼下那些歐洲的君主們,紛紛成立東印度公司,拼命造船,不也是利慾薰心嗎?
於是張靜一道:「臣一定不負陛下所望。」
「只是這北霸天兇殘,張卿在天津衛,一定不要受對方鼓動,談是要談,誠意也可拿出來,卻要小心為上。」
張靜一便道:「是。不錯,臣畢竟水平不高,我既為欽命的正使,卻還需有個副使才好。」
「副使?」天啟皇帝詫異地看著張靜一:「什麼人為好?」
張靜一便道:「吏部郎中張光前,才高八斗,很有韜略,且伶牙俐齒,若是他肯為副,隨臣去一趟天津衛,臣便可放心了。」
天啟皇帝看了一眼魏忠賢。
魏忠賢面無表情,沒有給什麼回應。
天啟皇帝便道:「好,就如此吧,朕會下旨,你趕緊收拾一番,早些成行。」
張靜一便行了禮:「遵旨。」
……
這一趟差事,其實只是初步的洽談而已,所以某種程度而言,更多的是旅遊觀光的性質。
當然,這其實已在京城裡惹來了軒然大波了,百官對於陛下一心要招撫海賊,很有疑慮,藉此抨擊者也是多不勝數。
可惜天啟皇帝這一次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
誰攔著朕發財,便幹掉誰。
又命魏忠賢派出緹騎,監視百官舉動,這一下子……態度不言自明。
大明的百官們有一點好,那就是沒有危險的事,他們大抵可以破口大罵,能逞口舌之快個三天三夜也可以不帶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