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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子,這殿中的人就都明白了。
張靜一也醐醍灌頂。
起初的時候。
張靜一就一直在想,這些人到底是怎麼跑的,人跑了,可是這麼多的田產和金銀呢?
虧得他兩世為人,卻不知道,像做這樣殺頭買賣的人,怎麼可能將財富放在自己的名下?
其實這件事,要操弄起來,實在過於簡單。
他們只需要用其他人的名義,或者……用一些根本就不存在的人,將金銀,或者田產、房產,擱在這個人的名下就可以了。
當下的大明,實行的乃是黃冊制度,可戶籍的管理,本來就很混亂。
尋常的百姓,想要改戶當然是千難萬難,可對這些人而言,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
他們的人固然可以跑,可財產實則卻還是在大明,在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的人名之下,而至於金銀珠寶,當然也藏在不為人知的地方。
他們的身上,只需要帶著一筆急用的金銀就可以,等到將來,什麼時候風頭過去,再想辦法入關,自然而然……便可輕而易舉地繼續花用他們這數不清的財富。
天啟皇帝死死地看著田生蘭,又問:「既然如此,你們既然已經跑了,又為何還要回來?」
「不得不回來。」田生蘭苦笑道:「這天下……數萬人都靠這個來吃飯呢,那些遼將,還有無數的人力,甚至包括了建奴人和蒙古諸部,這百年來,大家都靠著這個吃喝。現在因為成國公的事,我們固然跑了出去,可大家斷了財源,而蒙古諸部與建奴人同時也失去了源源不斷的火藥、藥材、茶葉和生鐵,怎麼肯輕易放過我們?自然是不斷的催促我們立即重新將買賣做起來!否則,我們即便跑出了關,那些人……真的會肯放過我們嗎?」
這便是田生蘭的苦惱之處!
收手?
到了這一步,雖然掙到了富可敵國的財富,可這麼多人靠這個吃飯,是你說收手就能收手的嗎?你能跑到哪裡去?
即便你想靠著百年的家業,維持未來數不清的富貴,可是別人肯嗎?
天啟皇帝又冷著臉道:「繼續說。」
田生蘭道:「在這樣的催促之下,我與其他幾人商議了一下,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可是……現在朝廷對此嚴防,而朝中暫時也沒有第二個成國公來替代,想要繼續將買賣做起來……就必須搬除……搬除……」
這話不用說下去,大家都明白是什麼了。
天啟皇帝憤恨地瞪大了眼睛,嚴厲的道:「搬掉朕這個絆腳石是嗎?」
田生蘭便道:「對,還有新縣侯……只要拿下了陛下和新縣侯……一朝天子一朝臣,到了那時……便可在京城裡,再物色一些人,與之合作,重新向關外輸送貨物。」
頓了一下,他又接著道:「這一次,陛下出巡,讓我們看到了機會,只要事情運作謀劃的好,便可將事情解決掉。甚至退路,也已想好了,李如楨這個人,志大才疏,又愚蠢的不可救藥,可以慫恿他來行事,而吳襄這些軍將,平日裡受過我們大量的恩惠,事成之後,便安排他火速帶兵出關。無論是投蒙古還是投建奴,我們自會從中撮合和安排。只要事成,京城勢必陷入動盪,到了那時候……我們有足夠的銀子,足以收買有分量的人,繼續與我們合作……」
天啟皇帝越聽越怒,冷笑連連,於是又問:「其他的七家人呢?」
田生蘭如實道:「他們還在關外,此番就只讓我來……其實……其實我並不想來的,只是……這京城之中,必須得有一個人來坐鎮,不可假手他人。」
天啟皇帝眯著眼:「就是你們八家人,製造了王恭廠的爆炸?」
聽到這個,田生蘭抬頭看了天啟皇帝,對上天啟皇帝銳利如刀鋒的目光,田生蘭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而後慌忙地道:「行事之人很多,不過,我們八家……許多事,都是商議著來辦的,確實是我們八家最後拿定的主意。」
天啟皇帝深吸了一口氣,總算又冷靜了一些,而後道:「你家的財富……藏匿在何處?」
「這……這……」問到這裡,田生蘭沉默了。
這是百年的基業啊!
幹了多少虧心事,才積攢下來的財富……
說句實在話,自家的財富,也只有自己知道,絕不泄露給任何人,現在天啟皇帝追問,他怎麼能答?
第三百九十六章 大破才能大立
田生蘭不吭聲。
顯然這是家族的財富,一旦吐露了出來,那麼便真的什麼都沒了。
天啟皇帝冷漠地看著他,此時他還沉浸在喪子之痛中。
他凝視著田生蘭道:「你以為你落到了朕的手裡,你可以不說嗎?」
「不會說的。」田生蘭很認真並且篤定地道:「這非我一人的財富,若是說了,便對不起列祖列宗……現在無非就是一死而已。」
田生蘭的態度……很堅決。
天啟皇帝則是看了張靜一一眼。
張靜一當然明白,接下來就是用刑了。
不過……能不能成功,這可就說不好了。
因為很簡單,古人的家族觀念很重,個人是隨時可以為家族而犧牲的。當個人與家族的利益衝突的時候,就算是承受千刀萬剮,也決不能做出損害整個家族的事,當然……吳三桂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