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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啟皇帝看著這些為什麼,心裡也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絲疑問。
對呀,為什麼呀?
某種程度而言,這個時代的人,對於一切的自然現象,想像力都是貧瘠的。
反正不能解釋的,都丟給老天爺就對了。
至少這麼多個為什麼。
就很讓人有一種探索和求知的欲望。
天啟皇帝第一個念頭是,這莫不是山海經吧?
可繼續看下去,越看越覺得稀奇古怪。
物體會掉落,不是本身就會掉落嗎?
啥叫重力?
越看越是玄乎,天啟皇帝便笑了:「這書……其實看著有趣,就是荒誕了一些,若只當做奇談怪論來看,倒也未必不可。」
是的。
這書……本身就是科普讀物,而科普讀物最重要的不是科普,恰恰是要有趣。
這玩意放在後世的成人眼裡,當然不值一提。
可對於這些知識比較頻繁的少兒們而言,卻是極有趣的東西。
當然,這個時代的人,其科學認知的水平,可能連後世的少兒們都不如。
覺得有趣……是理所當然的。
天啟皇帝翻了幾頁,更是越發的覺得有趣,印象最深的,倒是第一篇關於雷電的產生。
可魏忠賢卻是掩不住的一臉尷尬,於是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陛下……此書,乃是陛下編修的。」
「什麼?」天啟皇帝本是饒有興趣的樣子,想好好的將這書看一看,誰曉得……居然是……
哈哈……是他自己編修的?
隨即,一個念頭在天啟皇帝的腦海划過,天啟皇帝打了個激靈,手一抖,書沒拿住,給跌落在了御案上。
然後天啟皇帝後知後覺地抬頭道:「什麼,朕編修的?」
魏忠賢只好道:「陛下,您看這書皮。」
天啟皇帝便翻開了書皮,然後……窒息了。
還真是……
他想起來了。
其實這事,他也只是應一聲,根本沒有當一回事。
幫張靜一一個忙而已,舉手之勞嘛。
只是……
天啟皇帝此時只覺得腦子嗡嗡的響,下意識地道:「朕九五之尊,寫這種奇談怪論?」
對呀,這就是奇談怪論,裡頭所寫的東西,無一不是帶著獵奇和玄之又玄的胡扯。
這就好像,後世的人看《天線寶寶》一樣。
魏忠賢不由露出苦笑。
天啟皇帝不無鬱悶地道:「他張靜一正經事不干,寫這樣的奇談怪論做什麼?」
「這……奴婢不知道啊……奴婢只聽說,因為是陛下修撰的書,現在此書在坊間,賣的很是火爆……不少人……都在訂購,書鋪都賣瘋了,一個時辰就賣光了,而後到處都是求加印……」
天啟皇帝聽著,血都已經涼了。
他已經可以想像那些看書之人,一面罵著他智障,一面哈哈大笑的樣子了。
雖然天啟皇帝自認自己的名聲也不咋地。
可你可以罵朕壞,不能罵朕蠢,對吧?
「不過……」魏忠賢自然知道張靜一在天啟皇帝心目中的份量,倒是沒有乘勝追擊,而是道:「不過奴婢以為,新縣侯如此,確實也是好心。陛下您看這一篇,前些日子,不是天災頻繁嗎?市井裡許多讀書人都在痛罵這是因為陛下失德的緣故,所以惹得天怒人怨,是上天對陛下的警告。可新縣侯卻將這雷電……這雷電……」
魏忠賢越說,也越覺得是扯淡。
他媽的,世上還存在根本就看不見的電荷,還特麼的雲層摩擦……
說到這裡,魏忠賢覺得自己編不下去了,索性住嘴。
天啟皇帝一聽魏忠賢的解釋,便也不禁苦笑。
就在這時,突然有宦官匆匆而來,拜下便道:「陛下,午門之外,來了許多的讀書人,他們口稱……張靜一胡編亂造,壞人心術,懇請陛下……立即拿下張靜一治罪。」
天啟皇帝一聽,直接就勃然大怒起來,惱怒地道:「朕的大臣,何來這些讀書人多事?是誰這樣大膽?」
「為首一個,叫李文,除此之外,還有不少他的學生,他們說……要長跪於宮門之外,直到陛下痛下決心。」
天啟皇帝立即冷若寒霜,眼裡掠過了殺意,冷然道:「生員也敢幹涉政事嗎?」
這宦官道:「李文聽聞在京城頗有聲望,不少百姓也遠遠地在外頭看……禁衛們本要驅逐,只是……這些人鐵了心,因此還打傷了一個生員……」
天啟皇帝冷冷地道:「不必理會他們,魏伴伴,你去處置。」
說著便理也不理。
魏忠賢聽罷,則應命而去。
天啟皇帝又拿起桌案上的那本十萬個為什麼,雖然明知裡頭的內容很扯淡,可他就像是管不住自己的這手。
這張靜一……還真能扯啊。
……
而此時,宮外頭卻已鬧開了。
這事情之所以鬧的很大,在於張靜一拿著一部奇談怪論的書,居然還是皇帝和張靜一一起編修,推出市場。
這對于堅持正統的讀書人而言,簡直就是明目張胆的挑釁。
說實話,大家寧可接受皇帝崇信道學,躲在宮裡煉丹,也沒辦法接受那十萬個為什麼這樣可笑的書,打著皇帝的名義到處售賣。
書里的許多內容,對於四書五經而言,都有著不小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