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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出手就送這份大禮,莫非此人是想借著老夫,巴結我爺爺?
陳煌心裡轉了無數的念頭,隨即卻道:「來人,給張百戶上茶,上好茶來,我與張百戶很是投緣,有許多話要說。」
片刻功夫,便有人上了茶來。
張靜一抱著茶盞,呷了口茶,咂咂嘴,笑道:「明日陳百戶過壽,需好好熱鬧才是,想來衛里的弟兄們,都要來捧場。」
陳煌見他滿是討好的樣子,便笑道:「不過請了七八十個平日裡要好的人而已,衛里的弟兄們請的不多,倒是一些左鄰右舍,來的多一些。」
張靜一聽罷,心裡就有數了。
這陳煌走的是宮裡的路線,和衛里的許多人關係並不和睦,不過這個人貪婪得很,好不容易過個壽,當然不能錯過,他口裡的所謂左鄰右舍,十有八九,都是一些商戶,想借著過壽的名義,狠狠的盤剝一番。
張靜一低頭喝了口茶,隨即笑了笑道:「其實說起過壽,我倒想起書里提過一個習俗,說是在某地,有官人過壽收壽禮,來客得先將壽禮送上去,而後主人家再請一些漢子,專門在門前,根據送禮之人的禮之輕重報唱,誰的禮重,便竭力給他吆喝。不只如此,還將各種壽禮放在最顯眼的高堂上,擺在那兒,所有拜壽的人都可以看見。如此一來,那些禮少的人,便難免要羞愧了。見人家送的這麼多,自己只送那麼一點點,也拿不出手。」
陳煌聽到這裡,不由一愣,禁不住道:「咦,這是哪裡的規矩?」
張靜一咳嗽道:「只是從書里看來的,許多細節已經忘了。」
陳煌卻是激動起來,好像一下子開竅了一樣,忍不住道:「讀過書的人就是不一樣啊,果然什麼都懂。」
這陳煌心裡已經活絡開了,他辦壽,不過是找個名目刮一點油水罷了,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機會,怎麼能錯過?
不過他也擔心那些賓客們捨不得出錢,可若按著這個風俗來搞,那就不同了。
陳煌的目光落在了張靜一的金佛上,竟有些坐立不安,好在這個時候,張靜一喝了幾口茶,便起身:「時候不早了,明日清早,晚輩再來拜壽,陳百戶也早日歇了吧,明日您才是主角。」
「好好好。」陳煌忙站起來,此時心裡好像有了什麼底氣一樣。
……
子夜。
東城千戶劉文巡了一趟詔獄,這幾日,有幾個重要的欽犯需要得出一點口供,操勞了一日,劉文沒有打道回府,而是到了千戶所。
剛剛落座,心裡還在想著眼下的這一樁欽案。
此時,一個文吏躡手躡腳的來,燭火之下,這老吏的臉照得昏黃,口裡道:「今日,千戶所里得知了一個消息,學生不知是否要稟告。」
劉文抱著茶盞,喝了口茶,面上滿是疲憊,苦笑道:「有什麼事不能說?」
「是關於張家的那個公子。」
「張家?」劉文打起精神,他對張靜一的印象不錯,忍不住就罵道:「這小子,好好的北鎮撫司和南鎮撫司的好差事不要,非要去做大漢將軍,真是個混帳,倒是可憐了他爹,好不容易有了個機會,卻是白白錯過了。怎麼,這姓張的小子是不是進了宮,日子不好過了,所以想求老夫將他調出來?這事……也不是不能成,畢竟是自己人,也不能委屈了,少年人昏了頭,犯了錯,也是人之常情。老夫想想辦法就是。」
「不是。」書吏難以啟齒的樣子,老半天才期期艾艾地道:「是有人打探到,張家那小子,就在兩個時辰前,跑去拜訪陳百戶了。」
「哪個陳百戶?」劉文方才還帶著幾分笑容,可轉眼之間,臉便拉胯了下來:「陳煌?」
「正是。」書吏憂心忡忡地道:「不只如此,聽聞這小子……還送了一份厚禮去,那陳煌很高興,最後還親自將他送出了門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對於錦衣衛呢!
劉文一下子緊張起來,他站起身,開始背著手焦慮的在堂中來回踱步。
陳煌雖是劉文的下屬,可此人因為是魏忠賢的玄孫,所以一直以來,都沒將劉文放在眼裡。
對劉文而言,陳煌乃是自己的眼中釘肉中刺,若不是忌憚宮裡,陳煌早將此人除了。
這些日子,陳煌越發的無禮,目中無人,更是沒將劉文這個千戶放在眼裡。否則,王程乃是副千戶張天倫的義子,他也敢隨意蹂躪?
對副千戶是如此,對千戶,難道就會很忌憚嗎?
可是……哪裡想到,張靜一那個混帳小子,居然跑去巴結陳煌了。
劉文面上鐵青,陰沉得可怕。
良久,他駐足,站穩了身子,瞪了書吏一眼,咬牙切齒都道:「張靜一那個狗東西,他到底是哪一邊的?」
書吏顯然也知道劉千戶和陳煌之間的齷齪,低著頭,不敢做聲。
這怎麼答啊,那小子左右橫跳啊。
第十六章 好戲開場
劉文嘆了口氣道:「也罷,就如此吧,隨著他去,他以為投靠別人能落個什麼好,老夫就拭目以待。」說著,便坐下,盡力一副心平氣和的樣子喝茶,內心卻依舊翻江倒海。
……
次日一早,張靜一便匆匆的往陳煌家去了。
這陳家過大壽,門庭若市,許多的商戶統統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