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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有一個生員站起來道:「先生,學生想要請教,不知先生對陛下和新縣侯修撰的書有什麼看法?」
李文一愣。
卻見不少生員已開始竊笑了。
李文道:「什麼書,老夫卻是孤陋寡聞了。」
於是那生員便從袖裡取出一部書來。
其他的生員們便笑的更厲害了。
李文接過書,覺得奇怪,忍不住道:「怎麼,陛下現在也虛心好學了嗎?」
說著,便低下頭,翻開這書皮,只是這一看,臉驟然就綠了。
而明倫堂里的讀書人,顯然有不少人已看過了此書的,已是笑作了一團。
短短一夜之間,這書居然已傳遍了京城,一時之間,成了滿京城讀書人的笑柄。
李文越看,臉色則越綠,真是心驚膽寒啊!
而後他整個人激動起來,捶胸跌足地道:「造孽啊造孽啊,為君者不明,為臣者如此奸惡,這寫的都是什麼,都是什麼東西……高居廟堂上的君臣,竟是這般樣子。」
大家怎麼也沒想到先生居然憤怒成了這個樣子。
又是捶著心口,又是嚎啕大哭,這一下子,倒是不好笑了,便都板著臉,有人道:「先生……這想來……只是譁眾取寵吧。」
「你當他們是譁眾取寵?」李文勃然大怒道:「你還沒看明白嗎?這第一篇,什麼打雷閃電是什麼自然現象……是什麼雲層……什麼電荷……還有什麼銅鐵導電,你難道沒看明白嗎?這是想要混淆視聽!」
「這些年來,天災頻頻,是什麼緣故?分明是老天爺發怒了,老天爺為何發怒?這是《尚書》中所言:天和人同類相通,相互感應,天能干預人事,人亦能感應上天。是以,若是天子不仁不義,不施仁義,那麼上天就會出現災異進行譴責和警告;如果政通人和,上天自然就會降下祥瑞以鼓勵。這便是董仲舒所言的天人感應,陰陽相和。」
頓了頓,李文又道:「所以子曰:為君者當正刑與德,以事上天。現在這說什麼雷電乃自然之理,老夫來問問你們,這陛下和新縣侯是想幹什麼?無非是想將這些年來的天災人禍,統統推卸而已,他們不施仁義,於是降下了天罰,可他們非但不知悔改,竟還寫下這樣的妖言,來故意惑眾。」
說著,李文淚流滿面:「為君者不知反省,反以邪說誤人,嗚呼,大明亡矣。」
眾人一聽,頓時都肅然起來。
原來如此,沒想到……皇帝和那張靜一,竟有如此險惡的用心,這第一篇,就故意藉此來混淆視聽,太卑鄙無恥了。
「先生……若如此……當如何?」
李文滿臉怒容地道:「這裡頭,還說到了雷電交加的時候,若是用了銅鐵接觸,便會引發閃電,呵……真是一派胡言,老夫決計不能讓這昏君和姦臣的陰謀得逞,他不是說這樣可以引電嗎,老夫就引一引看,且要看看,這上天的感應,豈是人力可以干涉的。」
眾人聽罷,個個對李文肅然起敬。
對呀。
這張靜一,口口聲聲說雷電不是天罰,是什麼鬼電荷和摩擦,還有什麼雲層……人居然還可以引電,這等胡說八道的話,虧得他說的出口。
只要咱們來引這電,謠言不就不攻自破了?
於是有讀書人義憤填膺起來:「先生說的對,先生,學生要隨先生同去。」
接著紛紛有人同仇敵概地附和道:「同去,同去,不能讓賊子奸計得逞!」
第四百章 天打雷劈
讀書人的憤怒是可以想像的。
因為這部書,直接動搖了四書五經的基礎。
若是尋常人寫出來的也就罷了。
眼下這個時候,市井之中的風氣很開放,莫說是各種奇談怪論,便是各種香艷的書也大行其道。
一些讀書人不但寫出來,而且還要畫出來。
可問題就在於,這是皇帝和新縣侯寫出來的東西。
這就徹底淪為了壞人心術了。
李文震怒,許多的讀書人,也鬧騰了起來。
天啟皇帝卻早已忘了這一茬。
今兒一大早,他在大內召了內閣大學士和尚書們議事,而後回到了勤政殿,便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魏忠賢給天啟皇帝親自斟了茶,看了看天啟皇帝,一面賠笑著道:「陛下何以悶悶不樂?」
天啟皇帝便一臉納悶地道:「也不知為何,今日幾個卿家,總是用奇怪的眼神看朕,就好像……朕的臉沒洗乾淨似的。魏伴伴,你來瞧瞧,看看朕臉上有什麼不同?」
魏忠賢沒有抬頭去端詳,而是道:「奴婢覺得,可能不是這個原因。」
「不是這個原因,那是何緣故?」天啟皇帝回想起方才那些奇怪的眼神,總覺得怪怪的。
此時,魏忠賢從袖裡,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部書來,接著道:「奴婢覺得,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
「這個?」天啟皇帝看著擱在案頭上的書,下意識地拿了起來,翻了翻,這不看不要緊,一看……
好傢夥……
為什麼會有雷電?
為什麼燕子低飛就要下雨?
閃電和雷聲為什麼不一起來?
為什麼物體會掉落?
這……
都什麼玩意?
不過……
話又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