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頁
他低著頭,似乎懷緬著什麼。
魏忠賢見狀,自然知道陛下的心思,他笑了笑道:「前幾日,有人上奏,懇請陛下早早立嗣,以備不測,說是國家多事,皆賴長君……」
這番話,其實是魏忠賢的心思。
奏疏的事是有的,但是現在天啟皇帝還在壯年,為何這個時候提出立嗣呢?
這顯然是某個腦子不太好的年青官員,腦子發熱所上的奏疏。
原本這種傻缺的言論,其實是不必在意的。
畢竟天啟皇帝還算年輕,而且他沒有兒子。
沒有兒子,立什麼嗣?
魏忠賢卻儘量挑出來,頗有用心,這目標……直指另外一個人。
按照道理,陛下一定要勃然大怒,而後開始懷疑,這個大臣是不是受了人指使,而指使他的人,又是誰?
答案……幾乎是呼之欲出了,要知道,這北京城裡,可是有一位藩王的。
天啟皇帝卻只是幽幽地嘆了口氣,嘆息道:「朕看來要加緊一些了,如若不然,只怕要教天下臣民們失望。」
魏忠賢笑著道:「外頭的人都說,信王殿下讀書不倦,人所共欽,且無聲色狗馬之好,與他往來之人,皆為天下名士……」
天啟皇帝一愣,錯愕地看著魏忠賢:「怎麼,朕那兄弟名聲那樣好?」
魏忠賢笑著道:「反正大家都這樣說,奴婢其實也不敢打探,他是宗親,又是陛下的兄弟。廠衛是不敢造次的。」
天啟皇帝便道:「哎……朕或許不如他。」
魏忠賢道:「外間有人,希望立信王為東宮。」
天啟皇帝失笑:「他乃朕的兄弟,又非朕子,怎麼可以敕命為東宮呢?你不要胡說。」
魏忠賢其實對信王朱由檢,是極為忌憚的,朱由檢留在京城,一直和名士有關係,其中不乏東林所推崇的人。
信王朱由檢雖然平時對魏忠賢還算客氣,可魏忠賢是什麼人,遠遠就能聞到那種疏離感。
魏忠賢甚至可以想像得到,他日若是朱由檢當真克繼大統,只怕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給東林翻案,而到了那時,死無葬身之地的便是他魏忠賢了。
現在魏忠賢故意拿出這些來說,其實就是希望引發天啟皇帝對朱由檢的猜忌,最好是將信王趕回封地去。
不過……魏忠賢還是錯估了天啟皇帝,天啟皇帝對於信王朱由檢這個同父異母的兄弟,還是頗有幾分感情的。
只是聽了這番話,天啟皇帝不免還是有些不高興,他這個年齡,竟還沒有子嗣,結果……引發天下人的議論。
身為男人,這本就是一件讓人抬不起頭的事。
而身為天子,自己是真的有皇位要給人繼承,可結果……
魏忠賢見一計不成,便點點頭,認同的樣子:「陛下所言甚是,奴婢也覺得這很不合理,陛下畢竟不是武宗。」
所謂武宗,其實就是朱厚照,這位仁兄的事跡,大家都清楚,因為沒有兒子,最後兄弟登基,其實身後之事很慘,不但明武宗時期的外戚統統受到了打擊,繼位的兄弟,似乎也不認可自己的皇位來源於兄長,發動了大禮議。
至於許多人對明武宗的抹黑,他那兄弟嘉靖皇帝也是很縱容,以至於各種流言蜚語滿天飛,連跑出宮去搶大臣的妻女虜進宮裡去的事跡都能編出來。
魏忠賢這話就比較有技巧了。這是警告天啟皇帝,陛下若是縱容這樣的事發生,將來……信王可能就是嘉靖皇帝。
而令魏忠賢心裡不無默默鬱悶的是,天啟皇帝卻依舊沉聚於自己鬱鬱不樂,他道:「魏伴伴,你說……朕當真要絕嗣嗎?」
「陛下,這話可不能亂說?」
天啟皇帝卻是惆悵無比,隨即想起什麼來,道:「倒是聽東太妃說,十月之前,宮裡走失過一個宮女,此女和朕……好像有過肌膚之親,可迄今,此女卻不見蹤影,生不見人,死沒有見屍,很是古怪。此事……東太妃很是看重,與張皇后一道,正在徹查,聽這宮女同住的宮娥說過……說此女當初有懷孕的徵兆,當然……也只是一些嘔吐而已,御醫院沒有診斷,所以也未必成真。」
魏忠賢卻是打了個激靈,立即道:「是嗎?陛下,恕奴婢疏忽,此事……奴婢還真不知情……」
天啟皇帝苦笑道:「看看……朕的這位母妃,想要抱孫子,已是急瘋啦,這樣的事,她也鍥而不捨。」
說著,天啟皇帝便站了起來。
其實他不喜歡談論這些事,畢竟……這是心中的隱痛,在這個時代,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而做天子的,就更不必說了。
於是他努力地壓下那股失落,便故作輕鬆的笑了笑:「無論怎麼樣,朕現在不想這些了,至於那些大臣們的流言蜚語,也不必看重,朕已經習慣了他們胡說八道了。倒是……這張家的滿月酒,朕喝定了。你備好禮物,不要太輕,顯得朕吝嗇。可也別太重,朕……窮!」
第一百五十七章 皇家血脈
新縣這邊早已熱鬧起來。
大家都曉得管邵寧中了會元的事,要知道,這街上的不少百姓都押了管邵寧的注,小掙了一筆,等這管邵寧回到縣衙,便有無數人來恭喜。
張靜一瞧著熱鬧,也高興,於是讓人拿了簸箕,鏟了幾鏟銅錢來,拿出來分發,大家都樂呵得像是過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