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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賢畢恭畢敬地先認錯請罪。
天啟皇帝忙道:「這不礙你的事。」
魏忠賢而後則又道:「現在內閣、東廠和錦衣衛,都要嚴懲張百戶,說要處以謀逆大罪,奴婢對此……是不認同的。誠如奴婢所言,不知者不罪。張靜一的年紀太小了,小小年紀,能懂個什麼呢?無非是被人挑唆和慫恿,一時昏了頭罷了。更何況,他殺賊和救駕都有功勞,若說他有不臣之心,奴婢是萬萬不信的。陛下理應網開一面,饒他死罪。」
魏忠賢這一番話,其實已經預料到,字字都說到了陛下的心坎里。
不過天啟皇帝似乎沒什麼反應,這讓魏忠賢有些尷尬,他繼續道:「所以奴婢的意思是,免其死罪,先下詔獄……如何?」
魏忠賢說完,心裡頗為得意,內閣、東廠還有錦衣衛都扮了黑臉,只有我來唱這白臉,處處都在為陛下『考慮』啊!
而對於陛下而言,犯了這麼大的事,不可能不懲戒。面對朝中百官巨大的壓力,也不可能護著張靜一,現在自己給了陛下一個台階下,陛下非但要感激咱,只怕張靜一這個人……也可以順利解決了。
「下詔獄?」天啟皇帝似笑非笑地看著魏忠賢。
「奴婢也不想……奴婢是張靜一的密友……奴婢……也心疼他,只是……」魏忠賢痛心疾首的樣子。
雖說他現在連孫子都不想收了,可是這個時候……總要表現出一些揮淚斬馬謖的意思出來,如此才可和陛下產生共情。
天啟皇帝隨即咳嗽,目光最後落在了張靜一的身上:「張卿,你怎麼看呢?」
張靜一上前,正色道:「卑下自是一切以陛下馬首是瞻。」
說著,張靜一抬頭看一眼天啟皇帝。
而天啟皇帝也同時目光朝逡巡過來。
四目相對。
就在這緊張的時刻。
驟然……
噗嗤一聲……天啟皇帝失聲大笑。
「哈哈哈哈……」
「……」
天啟皇帝大笑之後,手指著張靜一道:「張卿,果然和你料的一點也不差,看來朕輸了,待會兒讓內庫給你撥一千兩銀子……」
這殿中……依舊還能聽到天啟皇帝的笑聲。
魏忠賢幾個,卻是屏住了呼吸,瞠目結舌地看著天啟皇帝。
不會吧,昏聵到了這種程度?
張靜一卻立即回道:「陛下,卑下不過是僥倖贏了而已,可不敢收錢。」
「陛下!」這個時候,黃立極立即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板著臉道:「這不是兒戲。」
天啟皇帝居然也沒生氣,面上依舊帶著笑:「好啦,朕和張卿只是打了個賭而已,張卿說,你們一定會要治他死罪,而魏伴伴嘛,乃是他的密友,一定會為他求情。朕小試牛刀,呃……輸了他一千兩銀子,哎……朕還以為魏伴伴和張卿只是表面上稱兄道弟而已,沒想到……竟是真朋友。」
魏忠賢面部的肌肉僵硬了,心裡大抵是無數個臥槽:「……」
「只是……此事事關重大啊……若是陛下還以兒戲來看待,如何能教人服氣呢?」
「你說的是這件事?」天啟皇帝一挑眉:「朕倒是忘了和你們說了,這件事……張卿,你拿密旨來給他們看吧,他們看了便明白。」
密旨……
什麼密旨……
眾人面面相覷。
卻見這個時候,張靜一從袖裡掏出了一份旨意出來,咳嗽了一聲道:「事情是這樣的,當初陛下放我出去任百戶,我斗膽向陛下進言,說是天下承平日久,這各廠衛的理清司和百戶所只怕有所懈怠,陛下對此,也深以為然,所以臨行時,我便討了一份密旨,咳咳……陛下命我,布置一場演習,稱一稱大家的斤兩。」
演習……
什麼是演習?
第六十五章 奴婢萬死
這殿中任誰都沒有聽說過什麼是演習。
現在也只有一臉懵逼的份。
張靜一一副很有耐心的樣子,侃侃而談道:「演習其實就是模擬一場外來的威脅,觀察一下大家的反應,旨在提高大家對於危險的認識。」
「就說這東廠的理清司吧,平日裡沒有危機感,視公務為兒戲,可通過了演習,我們便查出了它的弊端,知道了弊端,我們便可以進行改正。如此一來,等到哪天真遇到了危機,這東廠便可臨危不亂了。」
天啟皇帝也跟著點頭,笑著道:「對,當初張靜一提出這個建言的時候,朕覺得很新穎,平日裡若是沒有憂患意識,將來怎麼可以大用呢?這一場演習……辦的很好。」
魏忠賢:「……」
殿裡鴉雀無聲。
有人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張靜一掏出的那份『密旨』。
顯然,這個時候天啟皇帝就算要力保張靜一,這麼短時間內,也不可能立即寫出一份密旨。
就算寫出來,這墨跡都沒有干透呢。
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張靜一這狗東西,他就任百戶之前,就已經討旨了。
若是如此……
王體乾已倒吸了一口涼氣。
心裡無數個臥槽臥槽臥槽……
他連忙道:「陛下,奴婢以為,這顯然不合規矩,為何事先……奴婢人等……沒有知悉?」
天啟皇帝笑著道:「若是讓你們知悉了,這還叫演習嗎?要的就是攻其不備,何來事先透露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