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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臣的轎子紛紛至午門。
到了這時,已有兩百多人的規模了。
如此規模,已嚇得門前的守備面如土色。
不過很快,大臣們得知了消息,陛下並不在紫禁城,也不在西苑,而是在天橋坊。
夜不歸宿,這又是一條罪狀。
做皇帝的你,不好好待在皇宮裡,你想幹什麼?
於是眾人浩浩蕩蕩,又紛紛坐上了轎子,迎著風雨,情緒激昂地朝著那天橋坊去。
一時之間,這如長龍一般的轎子,竟是蔚為壯觀。
狂風驟雨之中,躺在轎里搖搖晃晃的侍講學士劉彥面色鐵青,今日鬧的這麼大,看來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死諫
大臣們這裡一有動作,又揚言要死諫,立即便有人火速通報天啟皇帝。
天啟皇帝依然很平靜,他現在的心思都在幫張靜一改進一種搖籃上頭。
張靜一的妹子眼看著再過一兩個月就要生產了,當下孩子的搖籃,天啟皇帝覺得有許多值得改進的地方,怎麼樣營造一個舒適的小窩呢?
他先是繪了圖紙,而後讓宦官們取來了木料,自己拿著刨子、斧、鋸,開工!
孫承宗和黃立極看著都很尷尬。
「知道了,讓他們來吧,不要阻攔。」聽到了奏報,天啟皇帝心平氣和道:「不然又要說朕凌虐大臣了。」
既然陛下不管,大家也就沒什麼說辭了。
翰林侍講人等坐著轎子,迎著暴風驟雨,只打了個盹兒,突然之間,這轎子的速度開始緩慢起來。
劉彥心裡有些火氣。
這轎夫幹什麼吃的。
於是掀開轎帘子,率先撲面而來的卻是一股無與倫比的惡臭,再看這轎外頭,卻已是一片澤國,積水已經漲到了轎夫的小腿高,到處漂浮著各種東西。
「這……這是何處?」劉彥的眉心皺成了一個川字。
「老爺,天橋坊到了。」
劉彥便感慨:「疾風驟雨,竟是泛濫成災,百姓們要受苦啦。」
隨即,放下轎帘子:「去巡檢司,要快。」
可憐這幾個轎夫,在這積水中行走,積水之下又滿是淤泥,抬著重物,一不小心便可能滑倒,因而他們走得極為小心。
不過對劉彥而言,這難掩的惡臭,是他所不能忍受的,他是清貴的人,萬萬沒想到,天下竟有這樣的所在。
這般一想,那巡檢楊嫻,倒是受苦了,他主動請纓到這樣的地方來,難怪士紳百姓們都說他是難得的好官,愛民如子。
劉彥坐的是大轎,轎子比較高。
後頭某些翰林和御史,還有給事中的小轎就不一樣了。
本來一個個激動的心裡醞釀著說辭,想著怎麼激憤地說出一些震鑠古今的話來,哪裡想到……低頭一看,咦,腳下怎麼有水?
這渾濁的水漫過了他們的轎底,眼看著要淹沒他們的靴子尖。
他們是清貴無比的人,平日裡見了魚腥都要掩鼻,這個時候見這樣臭烘烘的東西眼看著要漫過來,已是手忙腳亂。
外頭風雨大作,此時也無法和其他人聯繫,也只好堅持下去。
好不容易的,終於到了巡檢司。
大家鬆了口氣,而後扶了扶烏紗帽,接著整一整自己的衣袖和衣襟,甚至連那混了泥的靴子,也極想找個什麼東西擦拭一下。
朝廷大臣,是很注重儀表的,往日養尊處優,有的人便是沐浴,還需用花瓣呢!
哪怕是頜下的鬍子,也需精心的修飾,甚至還有人,每日修飾和清洗自己的長髯,都需花費半個時辰。
緊接著,他們下轎。
一看這一片澤國的模樣,觸目驚心,怎麼和自己想像中的不一樣?
大家不得不冒雨聚攏,淋成了落湯雞。
心裡只能這樣鼓舞自己,古代的諍臣們,連殺頭都不怕,我等何畏之有呢?
只是……腳下的淤泥,還有那惡臭的積水……實在……
迎面而來的,卻是一個宦官。
這宦官上前道:「諸公有何事奏報?」
為首的人都以侍講學士劉彥馬首是瞻,劉彥忍著噁心:「我等無事奏,只上諫言,今日陛下若是不聽,臣等便在此死諫。」
死諫一出,更多的是威脅。
有本事把我們都殺了,將天下的讀書種子都殺盡。
宦官居然沒有慌張,點點頭:「所諫何事?」
「陛下聽信奸賊張靜一佞言,擅殺大臣,張靜一十惡不赦,罪惡滔天……」
宦官又點點頭:「噢,知道了。」
居然很平和。
然後宦官道:「咱這就將諸公的話帶到,請諸公照規矩來吧。」
說著,便直接轉身進了巡檢司。
眾人此刻,已是淋成了落湯雞,好在這個時候風雨已小了一些。
照著規矩來?
當然要照規矩來!
他天啟皇帝可以沒規矩,我們身為大臣,難道可以沒有規矩嗎?
劉彥大義凜然地道:「諸公,今日陛下不給一個說法,我等便長跪不起。」
說著,率先拜下。
以往他們在午門外也是這樣乾的,聯絡一大群的大臣,一齊跪在午門之外,皇帝不聽從,大家便不起,就看誰先耗不過。
他這一跪,其他人自然也紛紛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