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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這裡也聽說一件事……在那兒,便是百姓們隨口吐一口吐沫,竟也會被人抓走,說是要罰款,竟索去了財物,苛政猛於虎啊……」
「臣……」
「臣也有奏……」
好傢夥……
這不問不知道,一問……連天啟皇帝都呆住了。
可謂劣質斑斑呀!
這樣說來,張靜一任巡檢才一個多月,照著這麼個說法,在巡檢任上,張靜一至少每天得干幾十件壞事,才能補上這麼多罪責啊。
就算不吃不睡,一個時辰也得干兩三件壞事。
他這麼勤奮?
「陛下……」楊嫻很是痛心疾首地繼續道:「酷吏誤國,到了如今這個地步,陛下為何還要包庇他呢?請陛下早作決斷,以安民心。」
這幾乎已是一面倒的局面了。
所有的壓力,都壓到了天啟皇帝的身上。
天啟皇帝皺著眉頭,遲疑著道:「即便大家都覺得這樣不妥,可朕……」
說到此處。
卻是一個不一樣的聲音突的冒了出來:「臣看到的情況,卻和諸公不一樣!」
此言一出,眾臣譁然。
於是大家紛紛朝著目標看去。
只是……這不看還好,一看……所有人卻都呆住了。
若是尋常人倒也罷了,大家都說東,你一人說西,那你算老幾,想跟我們這麼多人對著幹嗎?誰怕誰!
可眼前這人……許多人是認識的……孫承宗。
孫承宗的威望,還有在士林中的口碑,分量十足。
像他這樣的人,一個人可以抵一百個。
第一百零五章 欺君之罪
在天啟皇帝看來,這些翰林們個個抨擊張靜一,分明是有私心的。
這種情況,天啟皇帝見得多了。
不過現在大家都言之鑿鑿,而天啟皇帝心裡是沒底的。
他也很清楚,張靜一是個武官,而且年紀還小,治理一方,肯定會有很多的毛病。
大臣們想要挑刺,實在太容易不過了。
現在大家群情激憤,天啟皇帝也覺得無可奈何。
大明到了這個時候,其實皇帝能幹的事不多,只是表面上一言九鼎而已,如若不然,天啟皇帝也不會放縱魏忠賢直接開整。
可是像當初魏忠賢與東林們直接對抗,甚至直接採取最暴力的手段,這種事,干一次就已被天下人罵的狗血淋頭,畢竟……即便是天啟皇帝也心知肚明,這天下人的人心在東林,而不在他和魏忠賢。
爭取人心這樣的事,無論是皇帝還是閹黨,都是菜雞。
如若不然,外頭各種關於嘲諷皇帝的流言,又是從何而起呢?
人們提到當初那些與魏忠賢對抗,最終慘死的大臣,哪一個不是為之唏噓。
現在……又重現了,只是這一次,目標變成了一個區區的百戶。
皇帝越是不退讓,這樣的對抗情緒就越會蔓延,張靜一便越會成為眾矢之的。
這一點,天啟皇帝非常的清楚。
可是……當有人站出來的時候,天啟皇帝顯得很詫異。
因為站出來的乃是孫承宗。
這是天啟皇帝最敬重的人。
而且和天啟皇帝身邊的那些人不一樣,孫承宗這個人,性格剛烈,天下人提起他,就沒有不佩服的,即便是清流,也斷然不好說他的壞話。
說穿了,就是孫承宗有公信力。
眾人此時便見孫承宗徐徐踱步走到了文華殿殿中。
孫承宗先朝天啟皇帝行了個禮,道:「老臣……見過陛下。」
天啟皇帝露出了微笑:「孫師傅免禮。」
孫承宗頷首,隨即道:「老臣只是一介布衣,在此喧譁,實在萬死。」
「哪裡的話。」天啟皇帝道:「孫師傅為朕授業解惑,當初又出鎮遼東,何來布衣之說?朕一直蒙受孫師傅教誨,今日孫師傅來見,朕的心裡不知有多高興!這文華殿,本就是宣講之地,孫師傅不知有什麼話想說?」
孫承宗道:「方才老臣聽殿中諸公,紛紛都說張百戶清平坊的種種劣跡,說什麼百姓怨聲載道,苦不堪言。老臣對此,不敢苟同。」
「這……」那侍讀楊嫻臉色一沉,這不是打他的耳光嗎?
可偏偏,即便是魏忠賢站出來了,他也敢據理力爭,大不了就罷官嘛,到時候還落一個與閹黨勢不兩立的美名。
可孫承宗直接上場,他卻有一種如鯁在喉的感覺,想要說點什麼,卻又擔心遭受反噬。
畢竟,你楊嫻算什麼清流。
人孫承宗才是根正苗紅的清流,人家做噴子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這樣說來,他們都在誆騙朕?」天啟皇帝心裡詫異。
此時,他真有點糊塗了,孫師傅到底站哪一邊的啊,想當初,孫師傅不是一直厭惡廠衛的嗎?
孫承宗此時則是正色道:「老臣也不知這是否欺君,只知臣進京師以來,在清平坊的所見所聞。這清平坊……到底如何治理,老臣初來乍到,當然也不了解內情,可要說張百戶凌虐百姓,老臣是斷然不敢認同的。在老臣看來,張百戶治民,自然有其有手,倒是頗有一些供人效仿之處。」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了。
那楊嫻已經瞠目結舌。
可孫承宗壓根就懶得理會他,而是繼續對天啟皇帝道:「臣在地方上,也見過不少的父母官,這些父母官,人浮於事,說起凌虐百姓,張百戶距離他們還差得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