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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極抿了抿嘴,終於點點頭:「我認同你的話。」
張靜一道:「當今陛下聖明,他是什麼人,想來你也見識了。所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噢,對啦,那些建奴的俘虜,你還記得吧?」
皇太極聽張靜一提及此事,似乎就想了什麼,不禁憤怒起來。
張靜一笑了笑道:「你是如何處置的。」
皇太極認真地道:「他們雖是被俘,卻終究是我們的功臣,自然好好的贍養起來。」
張靜一便笑道:「一百多個建奴人,可以贍養,將來若是一千個,一萬個建奴人,你們怎麼贍養呢?你們已是我們的心腹之患了,正因為如此,所以我大明將無所不用其極,一切能夠削弱你們的手段,都將用到極致。所有的俘虜,我們會刺瞎他們的眼睛再給你們送回去。整肅了那些與你們勾結的漢人之後,我們會堅壁清野。而你們建奴有多少的人口,能贍養多少建奴人?」
皇太極久久地看著張靜一的眼睛,從那裡,他似乎看到了耀眼的光。
他深吸一口氣,而後默不作聲。
張靜一又笑了笑道:「我來這裡,並非是讓你識什麼時務,你是聰明人,許多事,一點就能透,我大明與你們建奴的優劣,你心裡有數,從前我大明固然是積弊重重,可現今如何,你也很清楚。」
皇太極終於問道:「你說這些,有什麼用意?」
「沒有用意。」張靜一泰然道:「只是想告訴你,犁庭掃穴的日子,不遠了。三年平遼,可能有些誇張了。可是五年、七年,卻是足夠的。遲早,大明與你們建奴會有一場新的決戰,到了那時候,你們還有這樣的運氣嗎?」
頓了頓,張靜一又道:「噢,對啦,你是否還記得李永芳?」
皇太極聽到李永芳三字,臉色漠然:「自然是知道的。」
張靜一道:「他與你想來也是有過一些交情的,那麼……不妨請他來見見你。」
說罷,張靜一朝書吏使了個眼色。
書吏會意,匆匆去了。
過一會兒,便有人抬了一個人來,這人全身潰爛,已是不成人形,可他還活著,受的都是『皮外傷』。
被抬來的時候,他的雙目早已沒了神采,像是一個活死人。
皇太極一見到,頓時頭皮發麻,這和他從前所見的李永芳,早已變了模樣,簡直可以說是判若兩人,天知道這長年累月下來,受了多少的折磨。
張靜一卻是面帶微笑著看皇太極,一面高聲道:「李永芳,你看這是誰。」
那李永芳冷漠的眼睛,才稍稍的轉動了一下。
等他看到了皇太極,原本的麻木,卻好像一下子注入了強心針。
他竟一下子起來,一瘸一拐地到了皇太極的面前,整個人便倒下去,口裡嘰哩哇啦道:「主子……主子……奴才、奴才一直盼著主子您來救奴才啊……」
皇太極厭惡地使自己的身子後仰,若不是因為自己捆綁在椅上,只怕早就逃開了。
他見了李永芳這般,早就頭皮發麻,其實一時用刑,對皇太極而言不算什麼,可眼下這李永芳……卻令他有一種作嘔的感覺。
他好像看到了一面鏡子,鏡子中的自己便是這李永芳。
皇太極此時只感到毛骨悚然,厭惡地道:「走開。」
李永芳隨即才清醒了一些,他陡然意識到,皇太極被捆綁在了椅上。
一下子的,他本是蒼白的臉色,便更加的沒有血色了。
主子……居然也被俘了……
這個可怕的事實,幾乎將李永芳推到了萬丈深淵。
他原本以為,建奴人是不可戰勝的,可如今,連最後一些希望也破滅了。
張靜一又使了個眼色,便有人將李永芳拉了出去。
這時,張靜一笑著對皇太極道:「這個人,你有印象吧,其實他已交代了不少的事,只是他交代的東西……現在對我們而言,已經沒有意義了,我們新縣千戶所,如今已經啟動了一套專門針對你們建奴的機制。誠如我方才所說的那樣,用盡一切方法,削弱建奴,一丁一點的消耗,直至你們流乾淨最後一滴血為止。」
皇太極感覺到窒息,他此時越發覺得自己的內心在動搖。
他沉默著,卻是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
天啟皇帝在另一邊,已是越看越精神,他忍不住低聲道:「很好,要將軍了。」
周正剛跪在腳下,想回去又不敢動,可在這裡……顯然陛下又礙眼,一時之間,進退失據,他此時只好將頭埋下。
天啟皇帝隨即想起什麼,沒有理會周正剛,卻是朝著田爾耕道:「好好看,好好學。」
田爾耕老臉一紅,卻不得不老實地道:「是。」
可後頭的生員們,卻更關心的是皇太極的變化,他們努力地觀察著皇太極的言行和舉動,一個個聚精會神。
皇太極沉默了很久,又深深的吸了口氣,才道:「原本,我料想我大金勝券在握,現在思量,勝算也確實不多。」
張靜一搖頭:「不是勝算不多,而是現在起,你們已經沒有勝算了,大明從前確實有許多的錯誤,可你很清楚,現在已經開始徐徐步入了正軌了,雖然還是積弊重重,可要絞殺你們建奴,卻還是足夠了的。」
「至於你……」張靜一接著道:「我能保你多久呢?一年,兩年,三年?遲早……你作為賊酋,那李永芳便是你的下場。你可知道,對李永芳動刑的是什麼人?正是當初你們的副將武長春。不知你對此人,是否有印象。你看……為了活命,翁婿都要相殘,以至到這般的境地。我說這些,並非是要你如何保全自己,只是料想你是聰明人,若是你肯臣服大明,為我大明效力,那麼,不但你自己可以保全,將來未必沒有施展你才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