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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天啟皇帝突然道:「劉卿家。」
劉鴻訓只好硬著頭皮道:「臣在。」
天啟皇帝看著他,神色不明地道:「若是當初劉卿也在此城之中,是否也和他們一樣?」
劉鴻訓渾身一抖,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一道送命題啊!
劉鴻訓半點不敢遲疑,立即拜在天啟皇帝的馬下,一臉委屈地道:「陛下……臣豈會……豈會和他們一樣,臣的忠心,天日可鑑啊!」
他恨不得要將自己的心肝要掏出來的模樣。
這時,天啟皇帝卻是眼帶深意地回首看了一眼百官。
百官個個面露惶恐。
「哼!」隨即,天啟皇帝直接策馬,只留下一句:「去信王府……」
……
信王府里。
這裡早已是燈火通明。
外頭的喊殺聲停下的時候。
信王朱由檢本還鬆了口氣。
他依舊還在苦思冥想著,如何弄來錢糧。
將士們守城不容易。
若是不給一些犒賞,他實在心裡過意不去。
還有王文之……
這王文之先是在外殺賊,而後又趕回來回防,只怕已是疲憊不堪,此時卻還肩負著守城的重任,更讓朱由檢為之感動。
只是……此時實在沒有值錢的東西可變賣了。
甚至朱由檢還動過賣掉王田的念頭,只不過……這王田卻不是隨意能賣的,此乃朝廷所授,必須得經過宗令府的同意。
子時十分。
朱由檢還是如往常一樣,睡不著,看著一份份的奏報,憂心忡忡狀。
這幾個月,他已對軍政的事務熟稔了,卻越發覺得自己的精力不濟。
燭火之下的他,滿頭白髮,這白髮如雪一般。
他眼裡布滿了血絲,對著奏報正思量著。
「殿下……殿下……」王承恩匆匆進來,倒地便拜,帶著哭腔道:「殿下……不好了……賊子們……入城了。」
信王朱由檢一聽,頓時腦子嗡嗡的響……
不是說……固若金湯嗎?
第三百四十八章 文臣皆可殺
信王朱由檢徹底地懵了。
他有些不敢去相信這個事實。
這怎麼可能……
他一臉慘然,張大著眼眸,看著王承恩道:「孤王自就藩以來……是一日……一日都不敢懈怠……孤王……那區區流寇……如何能破城……」
王承恩卻已淚流滿面,拜倒在地上道:「信王殿下……這是真的,您……快跑吧,奴婢……殿後……」
朱由檢卻是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依舊難以置信地道:「不,絕不可能!城是破不了的……破不了的,孤王還有信王衛,還有王文之……快,快去召他們來見……孤王要見他們……」
王承恩看著朱由檢的樣子,有些不忍心,卻最後還是哽咽著道:「王文之……已帶著人去降了,就是他,迎了流寇入城!」
朱由檢整個人都僵住了。
王文之……降了。
這怎麼可能呢?
他是這般的忠心耿耿,他帶兵也一向不錯,他難道不是孤王的左膀右臂嗎?
朱由檢無法相信這個事實,他搖著頭道:「不可能的,王文之忠心耿耿,他絕不會負孤王的!」
王承恩抬頭,看著失魂落魄的朱由檢。
其實王承恩是了解朱由檢的,他雖然口裡說著不可能,可實際上,信心已經開始動搖了。
這個少年人,其實現在已是滿頭白髮,熬得幾乎要油盡燈枯了。
朱由檢乾瘦的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樣,隨即又道:「將士們呢?就算是有人要迎賊,難道那些將士不會……」
「殿下……」王承恩悲切地道:「根本就沒有什麼將士,所謂的一萬五千信王左衛,其實都是騙人的……奴婢也是方才得知,這事……從王文之帶兵回來開始,就已經傳開了,大家發現……數目根本不對,他虛報了一萬五千人,七百多匹馬,可實際上……人數不過兩千餘,馬匹不過數十,而且其中多為駑馬……殿下啊……他們這是欺您啊……那些將士,其實都是老弱病殘,甚至還有人,連棍子都撿不起來,老的得拄著拐杖。可是王家……王家……方才外頭,因為大亂,所以有人來和奴婢說……王家人……已經準備好了大量的金銀和錢糧來供應流寇了。這些金銀和錢糧……從何而來?還不是從殿下的手裡……一點點的摳出來的?」
朱由檢就像一下子給抽乾了力氣般,踉蹌了幾步,而後一下子跌坐在了椅上。
他雙目無神,一下子……仿佛又老了十歲,口裡道:「你騙孤王,你一定是在欺騙孤王……」
說著,淚水已是流淌了出來。
怎麼可能呢……
怎麼可能是欺騙呢?
分明……孤王對他,可謂是推心置腹,孤王對他,是掏了心窩的啊。
王承恩哭道:「事到如今……奴婢……怎麼敢欺瞞殿下呢……這些都是千真萬確啊。殿下可以出去看看,看看外頭……現在莫說是城門,便是在街上,也有不少人都要迎義軍呢!若非是王文之如此,何至於……區區流寇都能破城?」
朱由檢僵住了。
他低著頭,臉色越發的可怕起來。
和所有被詐騙的人一樣。
起初是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