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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天倫則殷勤地將劉文送到了門外,劉文嘿嘿一笑,朝張天倫道:「你這兒子,倒是有幾分能耐,從前小看他了。」
張天倫覺得暈乎乎的,他實在沒想到,魯莽的兒子,不知是不是心計很深,還是歪打正著,居然當真將陳煌解決了,連忙謙虛道:「哪裡的話,劉兄太瞧得起他了。」
「不過……」劉文嘆了口氣道:「可惜,可惜啊,好好一個可造之材,居然入了宮,大漢將軍有什麼好的,這輩子可有的熬的,太可惜了。」
丟下這句話,踉蹌著走了。
張天倫則一臉無語。
鄧健這時也露出了遺憾之色:「義父,劉千戶平日裡可極少這樣看重一個人,何況劉千戶乃是吳同知的心腹,若是三弟在北鎮撫司,有吳同知和劉千戶,將來的前程只怕不可限量啊。三弟……怎麼就鐵了心想做大漢將軍呢,哎……」
張天倫瞪他一眼:「靜一糊塗歸糊塗,可至少比從前強。」
鄧健一聽,似乎覺得很有道理的樣子,於是咧嘴笑了:「是!是!只是義父,有一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張天倫以為鄧健又要說張靜一的事,便道:「只要不埋怨靜一,但說無妨。」
鄧健便道:「義父,給我娶個媳婦唄,你看我也老大不小了,現在又……」
張天倫便立即吹鬍子瞪著眼:「從長計議吧。」
鄧健自討了個沒趣,露出失望的樣子。
不過口裡說從長計議,但張天倫的心裡卻也惦記起來了。
經鄧健這麼一說,他倒也想到了張靜一年紀也不小了,還是早點娶妻的好,而他上頭還有兩個義兄,若是不趕緊將王程和鄧健的婚事解決了,怎麼好給靜一娶妻?
娶媳婦……
哎……現在京城裡的媳婦可不好討啊。
張天倫背著手,面上不露聲色,心思卻開始活絡起來。
……
次日一早,張靜一入宮。
到了西苑的時候,便發現今日格外的熱鬧,原來皇帝又要聽戲了。
張靜一等人只能負責外圍的布防,只聽見裡頭咿咿呀呀,鑼鼓喧天。
其實對於戲曲,張靜一是沒什麼感觸的。
上輩子的娛樂太多了,已經多到對於這種喧鬧娛樂麻木的地步。
他心裡還惦記著,不知皇帝今日還游不游太液池。
卻在此時,突然幾個宦官飛也似的端著銅盆往裡跑,張靜一覺得奇怪,身旁的大漢將軍壓低著聲音道:「陛下只怕又痛哭流涕了,你聽那曲兒,又是說岳忠武的。」
張靜一像好奇寶寶一樣:「陛下看戲還要……」
「咳咳……慎言。」
說話的功夫,已有一個小宦官朝著這邊瞪眼看過來。
方才和張靜一說話的大漢將軍,已嚇得面如土色。
宮裡的規矩森嚴,而宦官和禁衛之間的區別尤其的大,畢竟一個是護衛,一個是雜役,而護衛不得隨意走動,不得隨意開口!
可對負責雜役的宦官而言,就完全不同了,他們有較大的自由,機會自然也遠比大漢將軍這樣的木樁子要多得多。
更何況眼下魏忠賢當權,這些宦官,哪一個不是魏忠賢的徒子徒孫,更不會將親軍放在眼裡。
於是這宦官背著手,徐步走過來,上下打量張靜一,隨即冷哼一聲:「仔細規矩。」
張靜一:「……」
一旁的大漢將軍們站的筆直,個個大氣不敢出。
就在此時,突然有人匆匆而來:「陛下要遊船,來兩個禁衛。」
要遊船了……
張靜一的心裡猛地咯噔了一下。
而此時,大漢將軍們都站著不動,似乎不情不願。
幾乎所有的親軍都是世職,所謂的世職,自然是拜太祖高皇帝所賜,是世襲罔替的,老子死了,兒子接班,因而都長久居住在京城。
而北方人大多不擅水,後世的時候,尚且還有游泳館,所以游泳只有興趣之分,可在這個時代,卻是完全不同的。
北方天氣涼,大家都沒有下水的習慣。
尤其是當下,小冰河期的出現,北方的氣溫,更是下降了許多,有時剛剛入秋,北地便開始下雪。
隨意下水,屬於作死的行為,畢竟若是下水不小心得了傷寒,依著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就算不死,也得在床上趟個十天半個月。
這水好像和大明的皇帝有仇一樣,在歷史上,明武宗朱厚照,還有眼下的這位天啟皇帝,都是因為溺水之後,得了傷寒而死。
由此可見,這下水有多可怕。
既然不愛下水,湖泊也不多,大家自然不擅舟船了,讓這些人上船,自然就不異於要他們的命一樣了。
張靜一見眾人都默然,卻是急不可耐地上前道:「我去。」
那宦官也沒多看張靜一一眼,只是隨意地又點了一個大漢將軍,而後道:「你們叫什麼名字?」
張靜一開口道:「卑下張靜……」
「好啦,好啦。」宦官顯得不耐煩,頤指氣使著道:「那個誰誰誰,還有這個張某某,你們隨咱來。」
大漢將軍不配有名字!
張靜一這時不得不對劉文有所感激了,這劉千戶是真的好心啊,一直希望將他調出宮裡去,可見這大漢將軍在衛里,簡直不是人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