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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至少沒有拉出火槍和火炮來,也沒有拉出騎兵。
可就以步兵而言,這樣的戰法,是最簡單有效的。
勇士營的混亂開始擴大。
後隊衝殺來的人,察覺到前隊已是倒了一片,地上全是捂著傷口哀嚎之人。
而眼前,校尉們組成了一堵人牆,照著一道道的口令,向前,平推,迎著後隊的勇士營健卒們推進。
所過之處,零散的力量根本沒有一戰之力。
於是……後頭觀戰的周百戶,竟是呆滯了。
情況顯然比他想像中要糟糕得多。
他打死也不相信,自己的弟兄們,竟是奈何不了一堵人牆。
而那人牆,已是碾壓而來,依舊確保著凌而不亂。
周百戶的臉色已是一片蒼白。
後頭,騎著高頭大馬的王體乾也感覺到了不對勁,忍不住皺眉道:「周百戶,出了什麼事?快,快,讓人趕緊殺過去。」
周百戶硬著頭皮,可此時卻是哭笑不得地道:「王公公,他們到底是不是錦衣校尉?」
王體乾瞪著他道:「不是錦衣校尉是什麼?」
周百戶臉色慘然:「會不會也和我們一樣,打著東廠的招牌,實則卻是……」
王體乾氣得差點一下子摔落下馬。
可周百戶說這樣的話,卻是認真的,他雖然只是百戶,可畢竟也是識貨的,在他看來,在作戰中能保證凌而不亂的軍馬,只有少數的精銳,或者是某些大將身邊的『家丁』們才能做到。
就在此時,前頭終於有人開始崩潰了。
雖然用的是哨棒,可這些校尉太狠了,一刺下去,人便立即栽倒,只片刻功夫,衝殺的勇士營便七零八落,於是有人膽怯起來:「退,退……」
既然根本就沖不過去,那就趕緊退了吧。
退在軍中有兩層意思,一層是傳統意義上的風緊扯呼。
還有一種,是大家先脫離戰場,然後大家再重新組織,根據對方的情況,制定新的戰術方案。
不過往往在戰場上喊退的時候,喊的人都寄望於後者,可實際上撤退的時候,大家只恨爹媽給自己少生了一條腿,最後兵敗如山,局勢直接變成了前者。
王體乾見狀,臉色已難看至極,他萬萬沒想到……這才開始,這些勇士營,便已要撤了,一時勃然大怒:「後退者斬。」
說著,他死死地盯著周百戶。
原以為這個時候,周百戶一定會硬著頭皮,說一句公公放心,卑下這就去跟他們拼了。
卻是哪裡想到,周百戶居然很關切地看著王體乾道:「王公公,此地危險,不宜久留,為了王公公的安危,卑下這便護送您離開。」
王體乾:「……」
這狗東西居然挺會說話。
第七十九章 宜將剩勇追窮寇
錦衣校尉們已開始碾壓過來。
他們步伐很穩,顯得不疾不徐。
而勇士營已徹底亂了。
其實若論單兵,某些勇士營的壯丁,只怕未必害怕眼前這些校尉,這世上總會有發育比較良好的人。
可論起這種打群架,就完全不一樣了,這種結為隊列,用最簡單作戰口令的人,卻好像一台無懈可擊的機器。
以至於勇士營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而張靜一在這其中,心裡也不禁感慨。
他沒想到,大明的軍隊,哪怕是赫赫有名的勇士營,竟也墮落到了這樣的地步。
要知道,明初的時候,永樂皇帝橫掃大漠,哪怕是遭遇到了蒙古的軍隊,進行野外的決戰,也依舊可以用步兵的陣列,配合騎兵,直接對當時的北元蒙古軍予以沉重打擊。
而當時勇士營的前身,便是這種步陣的佼佼者。
可哪裡想到,兩百年之後,竟變成了這種樣子。
就這……還是精銳?
這已不是個人勇武的問題,而純粹是整個體系的崩壞。
這也就可以理解,為何在遼東之戰,十萬明軍,竟被不起眼的建奴人打得潰不成軍了。
張靜一同樣能從盧象升的神色中,看不出勝利的喜悅,所見的大抵也是一種悲涼。
勇士營開始潰散。
其實這場戰鬥,不過是村中械鬥的水平。
潰散的勇士營健卒,慌不擇路。
盧象升隨即看向張靜一:「張百戶,是否收兵?」
窮寇莫追?
張靜一臉色卻是陰沉,口裡道:「這是演習,既然是演習,那麼就要演全套,怎麼可以就這樣停止呢?」
盧象升身軀一震,他似乎察覺到了張靜一更可怕的意圖,正色道:「張百戶的意思是?」
「要演就配合著他們將這一場戲演好,哪裡有半途而廢的道理?給我追擊,告訴他們,今日無論這些人逃到天涯海角,東廠的這些人,一個個都得給我趴下!」張靜一當機立斷。
這個時候,誰還跟你客氣。
你們不是找上門來嗎?
來都來了。
那就別走了吧,留下來,叔叔給你療傷。
盧象升卻佩服地看了張靜一一眼,他所想的是:張百戶一定也是看出了勇士營的孱弱,此時給予勇士營迎頭痛擊,想來是希望朝廷能夠重視勇士營的問題,甚至重視起天下兵馬疏於操練的弊病,寄望於這一次將勇士營打醒,也是將朝廷打醒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