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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因為張靜一捨得,而是因為挖礦是極辛苦的事,一般人沒有這樣的氣力。
何況京城和遼東,都用工緊張。
而那個張家……黑,真他娘的黑。
相較於那動輒億萬的市值,連張靜一都忍不住想發一張名剌給這牛二,讓他到自己那兒上工,包吃包住,薪俸翻倍。
天啟皇帝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好,心煩意亂得很,直接一揮手:「滾。」
牛二一看,終於鬆了口氣,便千恩萬謝,可憐巴巴地走了。
天啟皇帝此時便又看向張靜一道:「將所有人控制住,尤其是那個張管事,其他的人,現在也不准他們走,免得走漏了消息。」
「是,陛下。」張靜一點頭道:「臣知道怎麼處置。」
天啟皇帝眯著眼,冷冷地道:「這些該死的傢伙,該如何處置?」
張靜一卻道:「臣想的不是這個。」
「不是這個?」天啟皇帝詫異地看著張靜一。
張靜一道:「陛下還記得梁成進一案嗎?」
天啟皇帝輕挑眉頭,道:「你是說那個姓梁的股東?」
張靜一點頭:「陛下不會真以為,臣當真是要打擊報復這廣平礦業吧?其實……臣早就察覺到不對了。這事,雖然朝野內外都在誇讚廣平礦業,可臣一直覺得有幾點不太對。一方面……是在京城,察覺到了不少自廣平投奔來京城的務工者。」
天啟皇帝:「……」
「其實,萬物都是有聯繫的,陛下想想看,廣平府人口並不多,勞力是有數的,若是廣平礦業這邊當真如此大的市值,勢必會大肆的招募勞力,那麼為何這些日子,來京務工的人並沒有減少?那個時候,臣就覺得有蹊蹺了。」
「北鎮撫司,現在已經不靠從前刺探的手段來為陛下偵緝天下了,臣在北鎮撫司,專門設了一個統計司,這統計司做的,就是摸排情況,而後製作成數據,再根據數據,去了解天下的情況。比如這廣平府,臣要知道廣平礦業的規模,可以用兩種方法,一種是派人員刺探,只是,這種方法只是盲人摸象,所能刺探來的訊息,只是冰山一角。而這統計司做的,只需要了解今年以來廣平府來京務工人員的數據變化,便可立即了解廣平府這邊的實際情況,畢竟,人可能會騙人,可是數據是不會騙人的。」
天啟皇帝聽罷,便道:「這樣說來,張卿早就知道此事?」
張靜一如實道:「臣當然知道,只是這朝中與廣平礦業捆綁的人太多,許多人為了保廣平礦業,竟還妄圖用新政將礦業捆綁一起,製造出一種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局面,何況此事又與陛下招徠人承包礦場有關,臣若是不帶陛下眼見為實,委實不敢隨便下定論啊。」
天啟皇帝越加惱怒,握緊拳頭,怒道:「這些人可恨!」
張靜一則又道:「臣發覺到數據不對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監視礦業的各大股東。」
天啟皇帝道:「是想查出他們弄虛作假的證據?」
「不。」張靜一很認真地道:「弄虛作假,已是必然了,臣當時就可以確保,這廣平礦業很不簡單,之所以讓人暗中徹查,一方面是怕打草驚蛇,另一方面,是有另外一個更大的打算。」
天啟皇帝看著張靜一,露出幾分好奇的樣子,道:「更大的打算?」
張靜一便道:「既然是弄虛作假,那麼敢問陛下,人可以撒謊一時,但是可以撒一輩子的謊言嗎?」
這話沒毛病,天啟皇帝不禁道:「對啊,他們怎麼敢……」
張靜一很是耐心地分析道:「起初人撒謊的時候,只是因為單純的貪婪,可是當他們撒下謊言,就知道,這個謊言註定是要被戳破的。」
「臣當初和陛下說過吧,回購股票,是有邊際效應,第一次能暴漲,第二次能大漲,第三次能小漲,再到後來,隨著市值規模越來越大,回購就越來越吃力,把股價推高來,本質就是想盡一切辦法,將手中本不值錢的股票,想辦法用最高的價格售賣出去,因而到了高位再慢慢拋售,獲得數不清的金銀,最後……無數尋常百姓,還有那些股票的人,承擔這些風險。」
天啟皇帝冷冷地道:「真敢如此,他們一個都別想跑。」
這也是實話,坑害了無數人,無數人傾家蕩產,可他們卻是賺的盆滿缽滿,他們還想跑嗎?
「問題就在這裡。」張靜一道:「這些人就算最後將股票推至最高,並且將手中的一文不值的股票,換來了無數的金銀,可是然後呢?」
「然後?」經張靜一這麼一提點,天啟皇帝也發現其中的問題所在了,下意識地道:「對啊,到了那個時候,就是真相敗露的時候。」
張靜一篤定地道:「所以……臣斷定……他們有後路!」
一下子,天啟皇帝醐醍灌頂。
對,這些人太精明了。
如此精明的人,也一定知道,這泡沫破滅只是時間問題,而一旦破滅,就算他們得來了無數的金銀,而無數人傾家蕩產,可又有什麼用?到時只要朝廷來這廣平府一查,一切便可真相大白,他們註定死無葬身之地。
這樣的人,怎麼會沒有想到這個後果呢?
天啟皇帝看著張靜一,不禁有幾分欽佩。
他道:「這也是為何,你動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