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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靜一沒想到,以前殺士紳在朝中要被這些人打臉。
現在轉過頭,我做好人了,你們還打我臉。
他禁不住道:「當初你們不是這樣說的?」
「什麼你們我們,我們同朝為臣,何來你我。而且當初的時候,是劉公這樣說,我沒有說過!」楊忠正色道。
張靜一:「……」
劉鴻訓拼命咳嗽,掩飾尷尬:「當時說的時候,是還沒有發現這些人竟是罪惡昭彰到這樣的地步,如今此一時彼一時也,現如今方知,這些人已喪心病狂至此,如今方知,有的人是沒有辦法悔改的,陛下如此寬仁,他們沐浴天恩,不說感激涕零,卻也該當安分守己,哪裡知道,聖人的教化,他們竟都忘了個乾乾淨淨,這樣不忠不義之徒,留著做什麼?」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張靜一又不禁失聲。
天啟皇帝便撫案,道:「好了,夠了,今日就議到此,此事,過幾日廷議再議吧。」
天啟皇帝算是明白了,這件事,他天啟皇帝一點也不急,慢慢釣著。
眾人見陛下竟只是過幾日再議,頓時失望。
本來是打算一鼓作氣的。
只是……既然是廷議,倒也不必擔心。
於是眾人紛紛稱是,告辭而去。
天啟皇帝見眾人一走,頓時露出了喜色,對一旁的魏忠賢道:「將張卿叫回來。」
張靜一去而復返,二人相視一笑。
天啟皇帝咬牙切齒的道:「這群狗東西,背地裡只怕買了不少股票,平日裡個個說自己窮,沒米下鍋了,現在看來,個個都有不少銀子。」
張靜一笑了笑道:「陛下……臣也以為他們不是東西。」
「你這辦法實在太好了。」天啟皇帝興沖沖的道:「真是妙策啊,只是方才,你為何對誅殺士紳,百般勸阻呢?是因為張卿故意想逗一逗他們嗎?」
張靜一認真起來:「臣可沒有這樣的心思,臣之所以如此,其實是希望……讓他們謹記這一次教訓,通過這件事,讓他們知道……他們該是什麼立場,若是輕易讓他們成事,反而……讓他們拎不清。」
天啟皇帝頷首:「有趣,有趣,你說接下來,會怎麼樣?」
「臣也說不好。」張靜一道:「不過應該很快會朝很好的方向發展。」
「很好的方向。」天啟皇帝此時振奮起來:「從前都是朕來做這個壞人,朕和你,一個昏君,一個奸臣,事幹了,還成日被人罵,現在回過頭來想一想,真的不值當,如今……朕要做一個好皇帝了,要做仁君,壞人讓別人去做。你張卿也是如此,咱們現今做好人。」
張靜一心裡呵呵。
面上卻是一副正兒八經的樣子,道:「陛下仁善,人所共知,從前種種,只是為了天下家國而不得已而為之。」
天啟皇帝哈哈一笑:「這新政,咱們還繼續不繼續了?」
「臣以為,新政顯然不是當務之急了。」張靜一道:「眼下最當務之急的是,靜觀其變,將人心拉到陛下這邊。」
「人心?」天啟皇帝笑吟吟的看著張靜一,他知道,張靜一又有了鬼主意。
今日是天啟皇帝最痛快的時候,這種雖然不是和大臣對抗,卻將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感覺,要比當初砍人腦袋還要痛快。
眾臣散去之後,各自辦公不提。
可是……這消息還是難免走漏。
山東出事了,不少的士紳獲罪。
消息一出……這一下子……似乎讓不少人心思活泛起來。
這樣看來……那些謀反的士紳,可能不可能被抄家。
抄了家……會不會就可以修鐵路了?
如今鐵路公司的股票,已經暴跌到了二兩銀子。
可怕的是,這二兩銀子是賣價。
問題是沒人買。
可現在……市面上似乎開始出現了異樣。
終於有人開始嘗試收購了。
這在以往是想都不敢想的。
明知道明日就要跌的東西,誰敢買?
顯然……收購股票的人,其實也是在賭。
他們賭這山東和遼東的線路能修成。
一旦能修成……哪怕價格高昂一些,可只要能推進……那麼二兩銀子一股,單憑分紅,是絕對可以盈利的。
橫豎都不會虧。
當然……市場的擔憂還有不少,一方面是山東的士紳那邊,會不會真的抄家。
另一方面,會不會橫生枝節。
大家第一次被直接打成骨折,說實話,記憶創傷還在呢。
因此,即便有人覺得可以賭一賭,也只是淺嘗即止,小心翼翼的買入。
到了下午的時候,奇蹟居然發生了。
原本拋售的人,也察覺到了市場的變動。
人有時候真是奇怪,在暴跌的時候,無人問津的情況之下,人人都在拋售。
可拋售的人一旦發現有人開始收購了,居然開始遲疑了,有些不肯賣了。
因而……這拋售的風氣一止,買入的人開始出現。
原本那種焦慮的心情,一掃而空。
劉鴻訓在內閣,他枯坐了很久,一點心思都沒有。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值,忙是打道回府。
一到了堂中,屁股還未坐熱,婢女也才剛剛斟茶來,便見自己的兒子冒冒失失的進來:「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