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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這個人,又正好很得『人心』。
那麼,若是有人提出,國家到了危難之時,宜立長君,那麼該怎麼應對呢?
黃立極之所以拿不準孫承宗,是因為孫承宗的性格有些說不清,若是他真想著國家危難之際需要長君呢?
若是他想做于謙呢?
因此,黃立極緊張地盯著孫承宗,一絲一毫也不肯放鬆。
孫承宗卻在此時笑了笑,淡淡道:「這個嘛,不告訴你。」
黃立極:「……」
孫承宗轉而道:「眼下陛下生死未卜,現在說這些,還太早了。若陛下化險為夷,一切便可無患!」
黃立極只好沉默。
相比於孫承宗的冷靜,黃立極是沒有這樣底氣的。
孫承宗的名聲決定了,無論是由長生殿下登基,還是信王朱由檢克繼大統,他的情況都不會糟糕。
而作為大名鼎鼎的閹黨,黃立極可就沒有這樣的幸運了。
又過了一日,遼東那邊,傳來了緊急的奏報。
建奴人聽聞皇帝在寧遠,已率精兵,星夜奔襲寧遠。
這消息一出,朝中又是譁然。
魏忠賢表現得一點都不淡定。
任何時候,魏忠賢總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樣子。
可現在卻不一樣了,畢竟他比誰都清楚,他的一切都是天啟皇帝給的,天啟皇帝若是有什麼不測,那麼……他就什麼都完了。
除了布置防務,以防不測之外。
魏忠賢現在手忙腳亂的,便是成日與客氏在後宮一面讓人好生看著長生殿下,一面想辦法和宮中的太妃以及張皇后交涉。
他和張皇后的關係並不好,彼此的關係十分僵硬。
這是因為客氏一度希望自己的侄女能夠問鼎後宮,將張皇后取而代之。
可現在一時之間,想要維繫關係,卻有些難為了。
而張皇后那邊,卻十分沉得住氣,她對外什麼都沒有表示,只是說陛下吉人自有天相。
她的曖昧態度,其實某種程度上,也讓許多人變得不安分起來。
很顯然……一次權力的真空,永遠都不會缺乏投機者。
就在一日之後的清早。
薄霧繚繞。
街上已有行人行跡匆匆,一群讀書人,頭戴著綸巾,穿著儒衫,招搖過市。
當然,一群讀書人罷了,不會有人刻意去關注。
可當他們抵達了信王府外頭,卻一下子,讓路人們突然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看上去……要出事了。
住在京城的人,和其他州府的人不一樣。
因為在天子腳下,從小耳濡目染,熟知各種朝堂中的內幕,雖然這些內幕,不過是霧裡看花,可京城的人,卻極具敏感性。
於是,許多人忍不住駐足。
而這時,這為首的讀書人便跪在了信王府的外頭。
緊接著,其他的讀書人也紛紛地拜倒。
王府之內的宦官嚇了一跳,連忙出來道:「敢問諸生來此,所為何事?」
在大明,讀書人是惹不得的,哪怕是王府的太監,也需對他們好好地應對。
這為首的讀書人道:「鄙人王歡。」
一聽王歡,這太監似乎略有耳聞。
這好像是一個大儒,學問很精深,在京城之中很有名望,聽說還組織了一個學社,和東林書院不清不楚,當然,是無錫的東林書院。
聽聞此人,曾是東林大儒的某個弟子,現如今,也已成了名滿京城的人物。
這太監更是小心起來,於是擠出笑容道:「王先生跪在此,是有什麼冤屈嗎?」
「國家危難之秋,怎可為了個人的冤屈而來拜謁信王殿下。」王歡振振有詞地道。
這太監聽罷,肅然起敬的樣子,便又問:「那麼……卻是為何呢?」
王歡道:「陛下生死未卜,外有流寇和建奴虎視眈眈,內有驕兵悍將心懷不臣之念,京城上下,人心浮動,社稷已經岌岌可危了。時至今日,理應有賢明的長君出來,代為執掌政事,效仿英宗先例。端王殿下,體貌大臣,禮賢下士,節用愛人,飽讀詩書,在此時此刻,難道還可以閉門不出,做富貴閒人嗎?懇請端王殿下,立即入宮,先行謁見太妃與皇后娘娘,與太妃、皇后娘娘共商國事,再召內閣諸學士,議定國策,以安天下。」
這太監聽的心兒砰砰作響,這些話,在平日裡說出來,可是要掉腦袋的啊。
現在時局並不明朗,就出現這種事……未必就對信王殿下有利。
可眼下,圍觀的人卻是已經越來越多了。
這數十個讀書人長跪於此,太過引人注目,於是宦官忙道:「此事,咱會轉達,就請你們回去讀書吧。」
王歡微笑,慨然道:「殿下不答應,學生人等,便不起來。」
太監無語,此時也不能動強,只好點點頭,便又匆匆回了信王府。
大殿之中,朱由檢正背著手,神色焦躁地來回踱步著。
外頭的事,他其實已知道了,此時他憂心忡忡,顯得有些舉棋不定。
沒多久,便見那太監回來了,朱由檢不禁率先道:「王伴伴,來者是誰?」
這太監叫王承恩,王承恩瞥了這憂慮重重的朱由檢一眼,隨即道:「殿下,是一群讀書人,為首之人叫王歡。」